但是不知是宗尧特意交代身边的人,或者其他原因,自从上次以后,乔妘宓便未能与林夫子独处过,不是曹苏子在一旁守着,便是单公公刻意阻挠他进屋。
正当乔妘宓烦闷时,空中传出一阵“噗噗”的鸟儿振翅翱翔声,她听到漫天的“咕咕”声后,似若无意的浅笑了,是他。
紧随而来的是,走近的脚步声,躺在摇椅上的乔妘宓被人影笼罩,她扇动羽睫,缓慢的睁开朦胧的双眼,莞尔笑出声:“顾槐越,你故意的?”
顾槐越顺着乔妘宓笑意晏晏的视线望去,月蓝澄净的苍穹上,是无数只沾满染料的白鸽,水蓝的鸽,杏黄的、乌黑乌黑的……只露出一双葡萄眼,着实是憨态可掬,惹人喜欢。
庭院的红墙外是奴仆的惊愕声:“谁把白鸽放出笼的,竟然将几日前绘画的染料,撞翻了一地,缺心眼的。”
“行了,赶紧收拾干净吧,免得扰了院里的姑娘。”
“先将白鸽引开,之后再捯饬院里。快,诶哟,我才种下的草药,个兔崽子,委实是忒欠揍了!”曹苏子前脚方要踏进庭院,给乔妘宓的送来果盘。后脚一退便见,到处撒欢儿的白鸽,正往她与宋万贯的院里飞去。
众人怨声载道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站在乔妘宓的面前,笑得花枝招展的。白鸽向他扑来,他俊俏的脸,干净的衣袍上,全粘上了斑斑点点的染料,显得格外的滑稽可笑。
然而顾槐越不以为意,他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在姑娘的脚边随意坐下:“怎会是故意的,分明是有意的。”他调皮的眨眨眼,仿佛在回乔妘宓的话。
乔妘宓被顾槐越的捣蛋逗笑了,她模仿他的行为,柳眉弯弯含笑,温柔的眨眨眼:“你为何刻意用白鸽引走曹大娘?”
不知道为什么,乔妘宓与顾槐越相识不久,虽然经常见到他在人前,与纨绔子弟似的卖混,但是她察觉到,他一直藏着善意在接近她……
而顾槐越可不知,他早已被心思敏锐的乔妘宓看透了。
他抽走她手里的团扇,自顾自的扇风,坏笑的,吓唬人:“自然是……我早已蓄谋已久接近你,怕吗?”
乔妘宓亦是不恼怒,她腿脚不方便起身,只得继续靠在摇椅上。她话音绵软,和和气气的,倒是有兴致与他开玩笑:“哦,是吗。若真如你所言,我便大声唤人了。待宗尧归家后,看他怎么收拾你。”
顾槐越瞬间不乐意了,蹭的一下,突然站起来。他皱紧脸,一会儿委屈,一会儿怒气腾腾的,快赶上变戏法了。
顾槐越双手交叉在胸前,怒视乔妘宓:“哼,你居然与他学坏了,拿他压我!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怕他的。”
乔妘宓见顾槐越信誓旦旦的模样,杏眸转动,不由使坏的,唤:“宗尧,你怎么回来了。”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绝不出现在您的面前,我立即滚蛋!”顾槐越一听,顿时慌了神,被雷劈了似的。他弯下腰,不停的求饶。
然而一段时间过去后,顾槐越悄悄抬起头,哪儿有人,唯有风吹过夏叶的“唰唰”声,以及几根掉落的鸽毛……
顾槐越转过身,大声控诉:“好你个乔妘宓,你竟然戏弄我,骗我!”
“哈哈,顾槐越,你好笨哦。”乔妘宓并不怕顾槐越,反而伸手拿回团扇,掩嘴发出阵阵娇脆的笑声。
“乔妘宓!”顾槐越不禁愤懑不平的跳脚,骂她,有失风度,揍她……他是不敢的,憋屈的哟。
但是乔妘宓突然停下手中摇晃团扇的动作,似若无意的问:“我可从未告诉你,我姓甚名谁。”
顾槐越本是为了顺气,喝口石桌上的果茶,注意到,乔妘宓抓住他露出马脚的话,立马被呛到:“咳,咳,我频繁出入承绫院,无意间听到大人唤的。”
然而乔妘宓摆出一副,俨然不信他话的样子。她面容依然温和,毫无攻击力,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轻声再问:“顾槐越,你认识我?”
顾槐越耷拉眼皮,收住了方才的跳脱,沉默的站在原地,似乎深思熟虑一会儿后,他嬉皮笑脸回应:“若是我认识你,你该如何?”
“不如何。”乔妘宓尾音空灵,悠远,她瞧向空中的白鸽,眼神中透露出茫然,低声细语:“若你知道其中隐藏的事,可否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空中的羽鸽在飞翔,庭院里的夏叶在摇晃,但两个互相调笑的人,却不发一语。
两人无声之中在较劲,不知何时,终归是顾槐越败下阵来,自嘲一笑:“真是欠你的,自古人情债,不易还哟。”
“嗯?”乔妘宓柳眉一皱,不知他话里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