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抒然瞧着铜镜里不住晃头的自己,心里不禁感叹,这凤冠确实华丽,可确也沉重万分,自己当真要顶到晚上吗?
心中的疑惑才刚生起,嬷嬷正巧将最后一个固定凤冠的发簪插好后,而后柔声道:
“这凤冠要顶上一整天,规矩所然,皇子妃只得辛苦忍耐。若是觉得太过沉重,可叫丫鬟帮着按摩,舒缓脖颈和肩膀的疲惫。”
接着,嬷嬷又拿起平整叠放在梳妆台的红盖头,铺开缓缓盖到宋抒然头顶,一边调整着位置,一边又叮嘱着:
“这红盖头皇子妃莫要自己摘下,定要留到洞房时由殿下摘才可,成亲礼礼仪虽繁重,但都是为了殿下与皇子妃日后美满。”
嬷嬷话落收回手,结束全部梳妆打扮。
宋抒然被盖上红盖头后,只得看到脚下一小隅地方,勉强可迈步而已。
她被寒月搀扶着坐到美人榻上,随口问过时辰,竟发现已过去近一个时辰。
本想着歇息片刻,才刚叫寒月斟了茶,都未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听到院外传来小厮焦急跑来的动静,随即门扉便被敲响。
原是盛祁已在宫内完成叩礼,携迎娶队伍亲至府前迎亲了。
一闻此言,宋抒然的心开始扑腾扑腾狂跳起来,成亲礼似乎从这一刻才真的有了实感。
她匆匆饮了口茶,又被嬷嬷拉着补了补唇妆,这才被嬷嬷和寒月搀扶着起身,缓缓朝屋外走去。
按着礼仪,首先要与家人拜别,此时父母和兄嫂早已在堂屋等候。
她按着嬷嬷们教导的规矩,站定在主座前由寒月搀扶着向父母行叩礼,而后起身又转向兄嫂再行揖手礼,感谢父母养育之恩,和兄嫂的照顾之情。
成亲是个喜庆事儿,但魏氏还是湿了眼眶,起身上前抓着她的手缓了许久,才将叮嘱的话一一道出。
宋宏自然也是舍不得女儿,但女儿嫁的是七皇子,又怎能叫盛祁在外候这么半晌,他咳了咳嗓子,拉回魏氏的手,沙哑道:“阿媃该启程了。”
这一次是荣锦上前代替嬷嬷搀扶着宋抒然,拉着她正式朝堂屋外走去。
接亲的八抬彩轿刚好立在前院内,彩轿通身由红绸围裹着,轿角栓有金质铃铛。
将军府外前后还殪崋分别排有二十护卫兵,皆是御卫司的兵将,所有人都朝着通向路口的方向,最前方则是盛祁所骑的黑色骊马。
宋抒然因凤冠太重,入轿前不得已抬手扶着凤冠,小心翼翼踏进彩轿中,平稳坐下后,随着宦官一声尖尖细细的“起轿”,彩轿由轿夫缓缓抬起。
突如其来的轻微晃动感,叫她紧张地抓着轿子边沿,她下意识地唤了声寒月,立刻得到寒月的回应:“小姐,莫要担心,是抬轿子出府呢,奴婢就在外面陪着。”
听到寒月的回应,宋抒然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彩轿经过门槛和台阶的两下颠簸,终是稳了下来,列入迎娶队伍中后,宦官又是一声“启程”,欢天喜地的奏乐响起,迎娶队伍便正式朝着七皇子府开始前行。
队伍渐渐驶出将军府所在的巷子,走至景秀街上,宋抒然可以听到周围传来越来越多喜庆的锣鼓齐鸣,还有百姓们连绵不断的祝贺。
似是能感受到她的好奇,寒月主动在轿外笑着给她描述着。
原来是从走上景秀街开始,御卫司的兵将便开始向周围百姓分发起红包,份额虽不大,但见者有份,就是为图个喜庆。
平日里戌京城婚嫁迎娶并不少见,但皇子成亲如此大的阵势,还是难得一见的,所以能出门的百姓几乎都出来捧个场,见见世面。
眼下又收到了细软怎能不开心?于是更是要诚心诚意地祝福了。
彩轿缓缓行出数公里,外面的嘈杂声淡了去,不用说也猜到大抵是到了七皇子府邸所在的巷子,百姓们是进不去的。
宋抒然坐在彩轿中深深呼了口气,调整好坐姿,等待轿子落下。
待轿子平稳后,寒月在外掀开了彩轿帘子,嬷嬷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出了脚。
才刚落了地,她就看到自己身前站着与自己同样穿着喜服的人,虽只得看到脚,但她知晓那人是盛祁,心脏又不受控地跳动起来。
下一瞬,一条红绸缎被嬷嬷掖进手中,而绸缎的另一边正由盛祁握着。
宦官在旁再度开腔:“引府。”
宋抒然看不见前面的路,只得垂着头盯着脚底,她紧紧地抓着红缎绸,小心翼翼跟随着盛祁。
这身嫁衣太过华雍,走起路来甚是不便,好几次她都险些被裙边绊倒。
盛祁感受到她走路不易,便放缓了步调,耐着性子引着她,在府中兜兜转转几次,终是在一处屋子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