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论如何不愿以左脸见人,因为前几日在大街上被徐酉岁给打肿,如今半张脸都是青的。
纵是如此,他也还是大摇大摆出来踏青了,刘鹤年觉着自己真棒。
他领着家仆们走在郊外的小径上,春风拂面,杨柳依依,青山绿水,蓝天白云。
他觉着这块确实算上个风水宝地,李景成还是有眼光的。
将曹岳葬于此处。
曹家满门抄斩,全家上下未留下一个活口,这么些年过去,时不时还来祭拜下的除了刘鹤年便是李家姐弟。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眨眼竟以将近十年过去。
刘鹤年觉着他还活着,真好。
起初他先结交的曹岳,而后才通过曹岳认识了李景成这个疯子。
故而论交情的长久,他比李景成还要更早认识他。
每年都来此地看一看旧相识已是刘鹤年的习惯,无论刮风下雨。
起初,或者说,直到如今,他也一直觉着这也是那个疯子的习惯。
但如今站在曹岳墓前的,却是梁晔。
刘鹤年悄然支走随行的家仆们,自己拎着装有祭拜用品的箱子,长叹一口气,走到小胖子身边。
看样子今年是他来迟了。
墓的周遭已被仔细清理过,摆上了新的贡品,燃了香,还烧了纸钱。
“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刘鹤年打破宁静。
“我问的五哥。”
“啊,五王爷啊。”刘鹤年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接着蹲下,从箱子里拿出一只酒壶。
以往这人的墓前都没其他活人,刘鹤年图个清净,常带酒过来独酌。
说是自己喝,但好歹是在他的墓前,刘鹤年多少能回想起过去那些一起喝酒言欢的恣意日子。
是大家谁也回不去的过去。
“你,怎么想起来看他的。”刘鹤年双腿盘坐于青草地上,手执酒壶,抬头去看梁晔。
小胖子瘦了好多,乍一看,长得还挺清秀。
“我特地托五哥去寻了圈,哪里都没有留下他的画像。我想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于是便来这儿看看。”
早年间,曹岳作为朝廷的一名臣子,除却朝堂之上,梁晔算是从未见过他。
更何况那时他才八岁多,记忆实在太遥远了。
刘鹤年眼珠子提溜转了圈,寻思着来一死人坟墓前咋还能清楚他长什么样?
“他……长得蛮不错的,嗯……高高瘦瘦,白,看上去就很和气。”对于梁晔奇怪的行为,刘鹤年一时也没理好思绪如何回复。
“我想,他也应该是那样干净,温柔,好脾气的人。”小胖子言辞间的诚恳,倒是弄得刘鹤年不自在起来。
“他……他是挺温柔的。”刘鹤年拿着酒壶,一时有些无措,“我们仨当中,属他脾气最好。我与景成都是富家子弟,做事习惯了出手阔绰,不怎么在乎别人感受。他出身清寒,又读过很多书,懂得为他人着想。”
其实若是谈起曹岳这个人的好,刘鹤年是不会吝啬言辞的,只是如今梁晔出现的突然,他有些懵。
他见小胖子点点头,紧随他也坐下。
“那时候我们仨都蛮心大的,都觉得自己有能力,什么事都办得成,怎么说,该叫不知天高地厚吧。”
曹岳死后,无人与刘鹤年说起这个人的事,刘鹤年自然也不敢在李景成面前多说,除却偶尔聊起去墓前看他外,再无其他。
刘鹤年偶尔心里也蛮堵的,他向来话多,也想拉个人聊一聊曹岳,这是他用来缅怀故人的方式,他自以为没什么不恰当。
但李景成显然与他相反,李景成闭口不谈。
起初,刘鹤年是觉着他用情至深,只将曹岳放在了心里。
“阿岳在我们之中最稳重,脑袋也是最聪明。”
“这世上竟还有比他还聪明的人。”小胖子忽然插过来这么一句,刘鹤年住嘴,不由地看向他。
阳光洒在小胖子那张脸蛋上,照得小脸苍白,额头有着那日在大殿被梁暄殴打的疤痕,但已结痂,看上去恢复得不错。
刘鹤年逮到徐酉岁的时候,特地向他询问了梁晔的伤势,按照徐酉岁的说法,他如今虽负伤中,但都在恢复的阶段。
然后刘鹤年跟徐酉岁殴打,打得自己负伤中。
“他的确,比景成还要聪明,或许,就是因着如此,景成喜欢与他亲近。”
刘鹤年瞧见梁晔眼底的一丝异样,他凝神,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往下说。
“他过去与景成出双入对,周遭人都知晓他们的感情。”
他瞧见那丝异样在小胖子的眼底逐渐溢开,但很快他自己回过神,像是勉强恢复了精神。
“可惜我还是记不起这位大人的模样,真是遗憾。”梁晔低头,微微皱起眉头,看上去真的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