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晔摇头:“五哥,他如今对我十分介意,何况当年我的确犯下很多错,我无颜再要求大家为我做些什么。”
梁宵“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摸了摸梁晔的脑袋:“你倒是同我说说当年都犯了些什么错,怎就如此严重了。”
他见小胖子始终低着头,活像做错了什么事,心里头更觉得好笑。
他的手掌轻轻摩挲在梁晔的头发上,嘴角含着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在一块玩耍,你因为个头小,跟着我们玩总是吃力,有时候碰着哪儿了,磕到哪儿了,都捂着不说,直到见血了被我们瞧见,才哼几句。”
梁宵手指上镶着宝石的金戒指在窗外透进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极其富贵的光芒,他娓娓道来当年大家住在皇宫里的日子,遥远得很不真实。
“起初得知父皇让你继位的时候,大家都一样不理解。很多将军和大臣,不服你,觉着你就是个孩子,那时你也才八岁,太小了。”
抚摸着小胖子脑袋的手忽然停下,梁宵的目光来到窗外,一道身影正投在窗户上,不急不缓地移动着。
“你那时候一定很辛苦吧,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一心只想着出宫。你也知道,你五哥这人,向来过惯潇洒日子,宫里规矩太多,我过不下去。”
梁宵的手拍了拍梁晔的脑袋,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门口,那道身影出现的地方。
与之而来的,是同样察觉到动静的小胖子。
“小晔,接下来这些话其实都是这两年来我听烂了的,你是头一回听,我现在告诉你。”
梁晔认出走进门来的人,微微张大了嘴巴。
紧接着耳边响起梁宵的声音。
“小九不是个明君,他做皇帝这两年,做得很烂,很差。李家父子扶他继位,并非当年允诺众臣那般,大家都以为皇帝换成小九来当,会更好,更妥当。但很显然,这两年他已经完全被李家人控制,到了其他人的话都听不进去的地步。”
梁晔瞧见站在不远处的人恭恭敬敬给梁宵和自己行了礼,不禁将他的名字念出:“徐……徐大夫。”
徐酉岁冲梁晔点头会意。
“两年前张阁老在你失忆后,曾想尽办法去你住的地方找过你,可惜听说那时你失了智,谁都不认识。张阁老大失所望,回去以后甚至病到卧床整整三个月。”
梁晔忽然想起在刘鹤年宅子里,徐酉岁很认真地对自己说过的一段话。
“这两年来,张阁老每每遇见我,谈及此事,都十分难过。我想了想,虽然我不插手这些事情,但身为皇子,身为皇族的一员,如此袖手旁观导致局面变成今日这个地步,我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梁宵的一只手指摸着另一只手上戴的金戒指,冲小胖子很和蔼地笑。
梁晔的眼睛扑闪了好几下,端详着五哥这张蛮帅气的脸蛋。
他终于记得那大概是在即位最后一两年的时候,他苦于身陷孤立无援的境地,曾经向五哥梁宵伸出了求救的手。
但没过多久,李景成却病了。
梁晔记得很清楚,李景成当时病得很严重,急得他见到寺庙道观甭管三七二十一先进去拜一拜。
最后好的时候,是梁晔亲口答应李景成绝不再同五哥梁宵走到一块去,答应完以后,病到瘦得脸颊凹陷的李景成突然奇迹般地开始恢复。
梁晔当时没有在意,后来也派人查过,发现李景成居然在病得很严重的时候,遣散了一位太医院坚持要为他治病的太医,姓徐。
他不懂李景成这么做的原因,也问过,得到的是李景成很不高兴的脸色,和很简短的一句:五王爷绝非善类。
梁晔望着李景成口中绝非善类的五王爷,满手的宝石戒指,穿金戴银阔绰又潇洒。
他又听见走上前的徐酉岁,对他说:“还记得那日我承诺过你,你若是恢复了记忆,就告诉我,我带你离开那,保证谁也找不到你。”
梁晔微微拧起了眉毛。
“五王爷人很好,小胖子,你若是愿意,不如就留在我们这儿。五王爷,会替你打点好所有事情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待会张阁老就会来见你,想必你们二人有很多话要说,我也不打扰了。只是在此之前,你答应下我,留在这里。”
二人俱是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他,一时梁晔很不习惯。
就在他不习惯的时候,屋外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反应过来时,张阁老满头白发,已是站在了门口处。
第四十九章 不期而遇
清醒与做梦之间究竟有何区别,在恢复记忆很长一段时候里,梁晔未能搞懂。
他时常觉着并无区别,又担心陷入进往日昏昏沉沉的梦境里,而随之冷不丁冒出来的,过去的那些记忆,又好似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嗡――”地一声,悲伤的感觉比什么都先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