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成默默将梁暄那恣意的神情看在眼里,站在墙上那幅早已被梁暄用匕首千刀万剐的画像前,道:“我是来特地提醒你,先皇有令,你是不能杀他的。”
“切。”梁暄耸耸肩,挥了挥手中的剑,“你我不早就约定好了么,皇位给我,我让他活着就行。”
好好活着。
这是李景成当年同意让梁暄发动政变的唯一一要求。
好好活着。
这四个字,李景成认为他办得到,毕竟,好好活着,听上去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李国舅可真是心地善良,我原以为你同我一样,恨不得将那小子千刀万剐。那毕竟,是他亲自害死你的那位老相好曹岳不是吗。”
也就这会梁暄知道自己即将称帝开始目中无人起来,平日里他哪里敢这么同李景成讲话。
“听说翰林院大学士曹岳,死得那叫个惨哇,四肢都被人给砍断,眼珠子挖了出来,舌头也割掉,到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收得着。”
明明李景成脸上出现的嫌恶足以让任何一个噤声,可偏偏那日,梁暄天大的胆子,一直在刺他的痛处。
“唉李国舅,我说反正我就要当皇帝了,以后天下就我说了算,你我都如此讨厌那个小胖子,干脆……”
“我叫你让他好好活着,记住我说的话。”糊在墙上那张千疮百孔的画像被李景成揭下来,随后在梁暄眼前揉碎。
他的嗓音不大,却相当有震慑力。
“记住我说的话,否则,我会亲手,将你从那张龙椅上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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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阿晔夫人
“原来那日在牢里遇见的人就是你哇。”屋内,梁晔坐在徐酉岁面前,乖乖伸出手让他把脉。
徐酉岁点点头。
小胖子忽然瘪起嘴巴,上下打量这位神医,模样倒也还算得过去,约莫就是人群里一眼望过毫无印象的那种吧。
“这么说来,至少这段日子的记忆,你还在。”
梁晔没回他,继续瘪着嘴巴。
他想起那日在牢里,此人对着如今皇帝破口大骂一阵脏话飙出听得他那叫个胆战心惊,小胖子觉得,此人给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啧啧。”回想起此人如弹珠般往外喷的难听话,小胖子这心里头更是没了好感。
加上长得又不咋样,好感度实在蹭蹭蹭地往下降。
身侧许桃见状不对,忙用手推了推他:“阿晔,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位徐神医可是将你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你怎可用这副态度对人家。”
许桃心里过意不去,打算拉梁晔起身给徐酉岁道谢。
“不必了,让我好好给他把完脉。此外,我也有些事情要问。”
得知梁晔除了左手废掉身中寒毒外,李景成将许桃给带来时,还告诉他梁晔这两年的疯病。
记忆时好时坏,总是记不得过去八年的事情,就连这两年,也是好一阵坏一阵,常常一觉醒来就问许桃他这是在哪。
按照许桃意思,这一觉他睡这么久,估计谁都忘了。
“说说吧,你如今,都能记得起什么。”
徐酉岁指向了许桃。
“我的桃子,是我的妻子。”梁晔乖乖回答。
徐酉岁点点头:“那你自己叫什么名儿可还晓得。”
“阿晔。”被问及于此,小胖子警惕起来,将身子悄悄向许桃那藏了藏。
“两年前……咳咳不如这么说。”徐酉岁起身,猛地拉开门,入眼是灿烂的阳光,屋檐下刘鹤年正屁股朝他们蹲着捡棋子,随后不远处是坐着的李景成。
他换了个姿势,两腿弯曲,双手搭在膝盖,靠门。
一直在听着门里的动静。
徐酉岁拉开门,就将梁晔推了出去,恰巧他走出来,就瞧见坐在那的李景成。
“一年四季里的国舅其实都不同,我想这件事,只有朕清楚。”建平三年,荷花池里,李景成带他泛舟,小胖子怀里抱着刚摘下的荷花,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对他道。
“夏日的国舅,是凉冰冰的池水。秋日的国舅,像窗前歇息的大黑猫,懒洋洋的。冬日的国舅,身上总带着旧旧的味道。”
“等等,什么是旧旧的味道。”
也是与梁晔的日渐相处里,李景成才得知,这小胖子对这世间万物都有独具他梁晔特色的感知。
他觉得这是一种难得的灵气,就如同小胖子这一身怎么也甩不掉的肥肉,让人瞧了并不觉得厌恶,只觉得,这肉长在他身上,倒也没什么违和。
“嗯,像朕床榻上常睡的那只枕头一样,国舅你晓得不,那只枕头上,有着只有朕才能闻到的旧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