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路过小街上摆摊的人、买早餐吃早餐的人、上班的人、送孩子上学的人、开车的人、坐公交的人、走着的人、推着板车走着的人、沉静走着的人、追逐嬉闹的人,最后来到了小街街口,谌颐的车停在了那里的马路边。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世界里等她。
她在暖洋洋的早晨的阳光里笑着走向他。
“早上好。”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陈平戈问。
谌颐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后车厢,紧张地看她,“这样对吗?”
男生第一次上门表明求娶的心意,就带女生父母喜欢的家常的小礼物就行了,质量最重要,数量不用图多——两条好烟,两瓶好酒,爸爸喜欢的,再带点水果,妈妈喜欢的,水果数量要双数,成双双对的才行,单数不吉利。
陈平戈瞪着谌颐:“你为什么买这么多水果?”
苹果、梨、橙子、车厘子、黄桃、水蜜桃……快把整个水果店的种类都搬来了。
谌颐说:“我不知道伯母喜欢吃哪种水果。”
“傻瓜,也不知道打电话问我。”
谌颐继续紧张地跟陈平戈确认流程:
“到了先吃午饭,然后坐下来,先貌似自然地喝茶聊天,然后我……”
陈平戈接下去,“淡定自然地开口,表明你我相爱甚笃、有共建家庭的打算。”
“我与令媛……嗯,恳请伯父应允……我会一生保护她、珍爱她、尊重她……”
谌颐抬手松了松他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握着陈平戈的宽大的手掌难得汗湿湿的,“总之,一定要他说’好,我答应,你们家找个吉日上门提亲’。”
风吹过路边那棵大荆花树下,把满树的花瓣吹得簌簌地落下,落在眼前这个无法放松的男人身上,和他昨天刚刚洗好的开惯的、半旧不新、牌子不好不坏的黑车的车厢上。
他孩子般的这一面,令她心生怜爱。
她晃了晃他的大手,安慰他,“我昨天已经提前知会我爸爸妈妈了,把我们今天回家要做的事提前透漏给他们了。他们很开心,一大早就发信息告诉我去菜市场买菜了。如果不答应你,不会给你做饭吃的。”
到了地方,谌颐在停车场停好车,陈平戈在后备箱挑拣了几袋水果。谌颐一手拿着满满的烟酒,陈平戈本想帮他分担帮他拿水果,但他执意要自己拿。陈平戈只好背着包,两手空空地在前面带路。
刷卡进了楼,在电梯前等楼梯的时候,谌颐突然说,“我们走楼梯上去吧。”
陈平戈以为自己听错了,跟他强调,“1803,我家住 18 楼。”
爬楼最快也要爬 20 分钟吧,她每天回家爬 6 楼都要累死了。
谌颐朝她一笑,提着满手的东西,走到尽头在白漆的安全门那里,用背部往后一压,开了一扇门。
在同等电梯的人不解、好奇又兴味满满的注视中,陈平戈追着他跑了过去。
她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神经,她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神经,竟然跟他爬楼爬了上去。
楼梯由于有保洁每日打扫,很干净,每楼都有一扇安全门,楼梯螺旋往上的拐角都开了一扇大窗,有的窗户开着,徐徐的风吹进来,带来新鲜的空气和花的香气,为汗流浃背爬楼的人带来抚慰。
楼梯一级一级,安静地向上延伸,像是小时候在童话书里看的彩虹,她踩着它,一步一步地走向未来。
爬到 6 楼,陈平戈就开始累了,爬一楼要歇好大一会。谌颐就停在脚步,等待着她。
他停在那里,就像有魔力一样,她忍不住要靠近他,他想要逗着她一样,她向他一个台阶,他就要再往上一个台阶。
结果为了追他,陈平戈竟被他勾着上了 18 楼。
在上 18 楼最后一级台阶,她终于拉着了他的衣袖,把他抱个满怀。
他们站在她家门口,汗津津地看着对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个傻瓜一样乐了起来。
“娶个老婆真难。”谌颐有感而发,凑过来亲了亲她汗湿的刘海。
陈平戈恶狠狠地瞪着他,“妆都花了,我就应该坐电梯上来,让你自己一个人爬楼!”
谌颐又笑了起来,他转身看着门前的大门和门铃。
陈平戈抱着他的腰,整个人埋在他身后,眼睛看到脚下,他们的影子叠合在了一起。
她用额头顶顶他的背,“别害怕,我都偷偷跟你领证了。他们不答应,我就带你私奔。”
“嗯。”谌颐答应着,他背对着她,她能感到他的眼睛眯起的形状,嘴角上扬的弧度,他无声地笑,他的心情好得就像外面的艳阳天。
谌颐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沉甸甸的手臂,把右手的水果袋匀一些给左手,腾出一个按门铃的手指,然后,他按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