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很小的时候,就感到痛苦吗?”
过了一会,谌颐突然问了一句。
陈平戈呆住了,然后笑了。
“你抓的点怎么总那么清奇?别人听了我上面这一番深刻的言论,第一反应,就是就是被我的高度,和内涵震撼了,纷纷鼓掌。怎么你,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谌颐说:“也许就因为,我是个思维清奇的人。”
陈平戈说:
“你不要觉得我很可怜。其实我自己都不这样觉得。就像小时候,我妈妈有躁狂症,我还经常出去到处说,因为我觉得我有的,他们都没有。当然他们有的,我不一定稀罕有。”
第62章 062
谌颐说:“你的思维,很是清奇。”
“我只是……”谌颐斟词酌句,“希望你能过得快乐。”
“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快乐的事情。”陈平戈飞快地说,然后搓着自己的手臂,“哎呀,我觉得,我真不可以说肉麻的话,你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甚至都没有办法想象,我跟你分手的情景。”
陈平戈神差鬼使地说完,然后感到空气突然一滞。
谌颐还是那种淡淡的语调,却听得陈平戈的气场弱得想要下跪。
他说: “分手?我们不会分手。”
他又问:“怎么,你想分手?”
然而后来的某一天,他们还是分开了,散落在茫茫人海。
李识好在电话那头,为陈平戈鸣不平:
“你妈真的是,我妈如果这样说我,早就被我断绝亲子关系了……你真的是她亲生的吗?”
李识好知道陈平戈每回家一次,就会低落一次,特地打电话过来慰问陈平戈。
陈平戈说:“我一直记得小学时候,尝试自杀未遂,我妈像老了好几岁,一整个月,守在我床边,到现在,她还是不许家里出现电话机跟电话线。”
“无论什么事,只要我说我想死,他们就停手。”
“我读大学的时候,爸爸借钱,给我买了最新型的电脑,怕我跟不上大家的条件,同学会被嘲笑。他有一次,在我的大学门口,偷偷站了半天,说想看看女儿读的学校。”
陈平戈问:“他们是爱着我的吧?”
李识好叹了一口气。
李识好想起小时候在野外玩,掀开每一片绿油油的鲜亮可爱的草皮下,在黑色潮湿的土壤之上,都会出乎意料地钻出丑陋的虫蚁。
似乎每一种感情,在迂回往折的暗沟里,都藏着幽暗与污垢。
亲情亦如是。
李识好跟陈平戈,聊了最近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说起了谢丰泽。
就是那个高中的时候,跟她早恋,在她出国后就分手了的谢丰泽,因公出差要路过本市,约了几个同样在本市生活的老同学,跟李识好出来聚餐。
李识好问:
“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去呢,我都跟他好久没见了,突然约我……”
陈平戈纠正:“不是约你,是约你,跟其他人,一起开同学聚会。”
“其实我也有点忘不了他,也不是说忘不了,就是说……哎,就是有时,还是会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去,” 李识好最后叮嘱陈平戈:
“这件事先别告诉老许,虽然我也没别的意思,但我不想他瞎猜。”
老许,是李识好现在的老公。
陈平戈放下手机,有点茫然地坐在候机厅里,眼前是奔波的男女老少,岁月在四周,无声地消逝。
很多时候,陈平戈觉得自己很坚强,扛住了各种指点和打量,淡定自若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有些时候,她会突然被,骤然撕裂皮肤直逼到眼前的现实打败。
在诺大的世间,没有归属、没有稳定工作、没有爱人、没有存款、没有车、没有房、没有远大规划,脚不着地,一直在飘。
而岁月忽已晚。
岁月,忽已晚。
终究,还是不够坚强。
手机又响起来了。
居然是谌颐打过来的。
陈平戈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起了。
“谌先生。”
“陈小姐,午后好,”谌颐的声音冷清、好听,带着距离,又把你的心往他身边拉,“今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陈平戈又确认了一遍,又获取了他话中的信息。
她握着手机,陷入了思考。
“陈小姐?”
直到谌颐确认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现在还在机场,还没登机,应该要两个钟后才落地,”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时间上我恐怕……”
谌颐:“那我今晚,只能一个人吃晚餐了。”
陈平戈抠着她的行李箱的把手,低下头看她的脏球鞋,“不至于吧,您女朋友,不是跟您同个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