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顺从地转移了话题。“我不要别人用过的东西。”
她的抗议是无效的,祁照有些强势地开了口,“你的东西不会有人碰。”
他没有再把她带到凌乱的,丝毫没有整理过的卧室里,而是把她丢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上次她在这里留下的烫痕当然还在,祁照就坐在她身前的地毯上,点燃一支烟塞进她红润的唇,而后再一次点燃了另外的一支烟,沉默地抽起来。
他们各自享受着沉默的这几分钟,祁照回过头去把她的烟蒂没收。
在尚未散尽的烟气里温颂变成了另一个人,“Queenie说,你昨天就应该跟她一起回英国去的。”
恰是电闪雷鸣,温颂原本平躺着,在闪电的光落在她面颊上的那一瞬间猛的侧过了身,闭上眼睛紧紧地蜷缩在了一起。
“Queenie的爸爸生病了,她要回苏格兰去探望他。”
解释的只是为什么奎妮要走。
他回过身来,整个人趴在她身旁。
她的头发被毛巾包裹着,一张脸因为紧张而变得越发苍白,更使得她看起来头重脚轻。他总是觉得她可爱又可怜。
“我只是恰好也要回英国,又恰好被台风困在这里,没有说要跟她一起走。”
“Queenie总是看起来理智,其实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他们家族里的人都是这样。”
雷声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骇人,温颂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真是讨厌死了这样的天气。
“你明知一个女孩对你有企图,却不严词拒绝她,断绝和她之间的往来,反而心安理得地享受她对你的好,不会觉得自己很卑劣吗?”
温颂看起来好像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着祁照,可是她自己知道,祁照也知道,她不过是不喜欢被她标记过的东西又被别人染指而已。
她从没有觉得祁照应当属于别人,她从不掩饰她的自私。
他的标签应当是:“既属于她,她又可以随时放弃的人”。
但祁照一点都不生气,他只是把他的下巴放在温颂的手背上,低着头把玩着她莹润的指腹。
“不想如你的愿。”
他的语气温柔到温颂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下一刻她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的动作早有预兆,为祁照紧紧地握住。
“这里不是伦敦,没有LU能留住你,我知道你随时都会离开。”
他的声音里有着别样的伤感,他一直都小心地珍藏着在伦敦街头漫游的那段岁月,那些痕迹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毫无预兆地从他心底流淌出来,让他迷失在伦敦的雾里彷徨又无助。
她想起来很多年以前,她在百无聊赖的时候躺在沙发上, “Lucien, Lucien……”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就像是在森林里漫步,没有目的。
最后她问他的名字,“Lucien是什么意思?”
外国人的名字通常和宗教,或者某种具体的东西有关。
他回答她,“是光亮和真理。”
他总是在追寻这些。
温颂的左手上戴着Graff的蝴蝶结戒指,这么长的时间,又这么用力,大约已经在沙发上留下了印记,他把她的手翻过来。
“为什么不再戴那个用LU校徽做成的戒指了?”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哪怕只是在他们相遇的那天,在她手心里触碰过片刻。
温颂收回了自己的手,祁照抬起头来看着她。
“是我的那一枚,对吗?有些东西我通常随身携带,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只是丢了那一枚毕业舞会之前我和你一起在纪念商店里买的校徽。”
小小的一枚校徽,在她回国之后她把它交给了工匠。
截断了水獭之外的其他部分镶嵌在了戒托上,又在戒指的内环刻下了他们的姓:“L&S”,每天都戴在手上。
她回想起毕业舞会那夜,大礼堂外漫天的风雪。
她穿着学士服,捧着一颗炽热的心,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面冻得瑟瑟发抖。
他最后赴约了,但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时候她在期待些什么。
“L&S”。
再相遇的时候她是温颂,而他是祁照,已经不是他们。她其实很介意重逢之后他的黑头发。
“你说你从没有回到过Convent Garden的公寓,而你今天又告诉我,你检查过你留在公寓里的所有东西。”
温颂有些仓皇地掩饰起了她的内心,她知道她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她迅速地跑进卧室换上了她的衣服,在走出卧室的时候被前几天她送回来的西装绊了一下,差一点重重地摔下去。
祁照总是有乱丢东西的习惯。人生的悲剧就在于人们永远不会改变。
温颂继续往前走,脑海中的场景迅速地变成了很多年前她们在伦敦公寓里吵的一场架,是因为他们从威尼斯带回来的一副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