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点愧疚,是对自己职业态度的谴责。
“不,我不介意。生意只是生意,我能够分得清差别。”
更何况以后和祁照维持友好的人是楼阑,不是她自己。
“我现在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尽管祁照甚至能背的出她的身份证号,“但我下午本来就打算去一趟越集,我会找他的助理要的。”
*
到下午的时候大雨早已经停了下来,日光炙热到将上午那些狂风暴雨的痕迹全都抹去了。
温颂戴上了墨镜,在去往越集的路上特意绕到了和平路上,果然看见了站在烈日下面执勤的麦烁。
路过时的惊鸿一瞥,比起警/服,当然还是他那张俊朗的面庞更不会使得他泯于众人。哪怕只是望一眼,也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在等绿灯的时候她给麦烁发了一连串的emoji,小人的肤色从白色渐渐变成黑色。
他一直这样晒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变成那样的。
温颂踏入办公室的时候,里面鸦雀无声。
两三名同事出门去做尽调,她坐在桌子尽头的位置上翻阅着她们已经整理好的资料。
Ruby已经被她派去找祁照的助理要他的联系方式,这几天她们没有遇见什么大问题,今天温颂很快就可以下班了。
但温颂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祁照的助理跟在Ruby身后进办公室。
“温总,祁总说有事要和您商量,想请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上一次在越集见到祁照,他们在楼梯间里待了许久。
这是温颂在那一天之后第一次过来越集,不知道他们公司内部有没有流传起什么谣言。
恒诺和越集正在合作,越集的总裁邀请恒诺的合伙人去往他的办公室坐一坐似乎是很正常的事,但他也是完全没有想过要避嫌。
温颂若是拒绝,反而显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加不正常。
她合上了手边的资料,“麻烦你为我带路。”
当被困在一幢大楼,或者一个商场里的时候,温颂多少有些路痴属性。
走在越集铺着地毯的长廊上,温颂听不见自己高跟鞋的声音,莫名地分了心,想起那一天她经过拐角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年轻女人。
她回想了片刻,才想起来那个年轻女人所站的那间办公室属于越集总裁,也就是祁照的。
她能够语气亲昵地唤他的英文名,他们的关系应该很紧密。
她是谁?
温颂在总裁办公室门前停下来,助理敲了敲门,很快就听见一声有些怪异的“请进。”
祁照的声音是嘶哑的。
助理恭敬地请温颂进了门,而后径直离开了。
这间办公室很大,她就站在门口,距离祁照大约还有十数步的距离。他背后是一整片落地窗,可以俯瞰夏城最中心的风景。
不过很可惜现在是白天,他的气质总是和夜晚更相衬。
祁照今天戴着口罩,一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没有任何神采,应当是生了病。
方才嘶哑的声音也有了答案,“你找我有什么事?”
若他只是她的客户的话,她是应该礼貌的关心他的。
但他们之间曾经是可以揪着彼此的衣领互相谩骂的关系,不需要礼貌。
祁照低下头去咳嗽了几声,用左手捂着胸口,他的右手好像完全动不了,好像与他的身体割裂开来。
他始终都低着头,直到完全度过了这一阵痛苦,方才缓慢地抬起来,将目光重新落在温颂身上。
在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个瞬间里,他的一双凤眼微微地弯了弯,不曾被她眼中的冰冷冻结,像从前每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一样。
祁照将桌上的一封邀请函往前推了推,微微偏着头看她,无神的眼睛里藏了一点期待看见她惊喜表现的狡黠,慢慢地鲜活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从前枕边的呢喃。
“你会需要它的。你不是怪我搅黄了你和致信之间的合作么?”
在这件事上,她其实已经没有在责怪他了,她甚至还要感激他。
但此刻她没有办法思考任何与理性有关的事。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冬日的大海,唯有表面凝结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冰层下面的海水仍然是流动的,回忆翻涌起来,甚至是温暖的。
温颂朝着他走过去,不光光是为了那封她尚且不知道有何用途的邀请函。
他看起来比她还要寒冷,他看起来就像是枕边故事里伦敦雪夜街头上将要冻死的小男孩,她想要暖一暖他。
“Lucien, I prefer the villa on Heping Road to this apartment. I think…”
(卢斯恩,比起这间公寓,我更喜欢和平路上的别墅,我认为……)
年轻女人从与办公室相连的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声音戛然而止,温颂的脚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