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他在赵豫身边坐下,把手里的玫瑰递给了她。
赵豫回头看了他一眼,接过玫瑰,说:“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要找你。”梁秋穆说。
“那可以等我回北京再说啊,大老远的也不嫌折腾。”赵豫见他眼睛泛红,脸色有些憔悴,问说:“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在车上睡了些,还好。”梁秋穆说着,看向小舞台:“去世的是?”
赵豫说:“我爸的亲戚,我不大认识。”低头闻了闻手里的花,又问:“你找我什么事呀?”
梁秋穆心想,这场合表白也太不合适了,于是说:“等葬礼结束再说吧。”
赵豫说了声“好”,没再追问。追悼会很快开始了,两人也没多聊。
赵志恒上台主持仪式,又致了悼词。
去世的林重言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哥,生意做的很大,但因为作风出格,很不受家里待见。亲戚们提起他来总没好话,但赵志恒对表哥却心存感激。人都是复杂的动物。当年,女儿刚出生不久,妻子吴秀丽生了场重病,因为治病欠了一屁股债,亲戚们都不愿意借钱给他,只有这个表哥肯借钱,而且后来也没有催他还债。他惦念表哥恩情,一手操办了他的葬礼,把能请的亲戚都请来了,结果最后还是没有坐满礼堂。
“……当年如果没有我表哥,就没有我和秀丽,还有小豫的今天,说一句表哥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赵志恒在台上动情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他朝台下看了看,见妻子也是一脸动容,但女儿居然在低着头看手机。当年林重言慷慨解囊时女儿不记事,对这事没概念,这几年他们也鲜少见面,因而女儿对这个远房伯父也没什么感情。但即便如此,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也不合适,赵志恒故意咳嗽了两声,试图提醒女儿。但赵豫毫无反应。
刚刚追悼会开始时,赵豫忽然收到胡一美发来的链接,说是任苒又参加了今年的设计师大赛,作品人气还挺高。有了去年的宣传,今年大赛开赛早一些,现在已经有不少参赛选手上传作品。
赵豫扫了一眼,任苒的作品浏览量果然十分可观。但她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女人的设计又抄袭了她的旧作。而且,有了去年的经验,这女人知道她对抄袭的事无可奈何,索性连细节也懒得改了,直接把她的旧稿照搬了上来。
赵豫气愤不已,低低地骂了句:“这个傻逼,离了我脑子里就没别的东西了吗?”
梁秋穆见她一脸愤懑,往她身旁坐过去一点,小声问说:“怎么了?”
赵豫忿忿说:“去年抄我作品那女的,今年居然又来了!她是把我烧掉的设计稿一张不落地全都抄了一遍吗?”
梁秋穆安慰她说:“是挺可恶的,不然跟组委会反映一下?”
赵豫郁闷说:“我又没证据,怎么反映?”
赵志恒见女儿不但不理他,还跟朋友交头接耳,心里越发生气,于是又咳嗽了几声。赵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起了手机。
这场葬礼直到中午才结束,赵志恒数落了女儿几句,跟妻子招呼大家去饭店吃饭,宾客们三三两两地拼车去了市区。
赵豫想起梁秋穆找她有事,对爸妈说:“爸,妈,你们先过去,我和梁医生一会儿打车去。”
赵志恒和吴秀丽也没多问,直接开车走了。
赵豫看了眼梁秋穆,问说:“走走?”
梁秋穆说了声:“好。”
如今正是杨柳堆烟的时节,田野里一片生机。两人并肩走了会儿,梁秋穆觉得有些热,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
赵豫回头一看,见他身上穿的正是她去年送他那件针织衫。自从两人关系僵了,他倒是开始怀旧起来,每回见到他,他身上总穿着她送他的衣物。
赵豫没说什么,扭过了头去。
梁秋穆在心里酝酿了会儿,问说:“这件毛衫,你设计了多久?”
赵豫说:“没多久。”也就两个多月吧。
梁秋穆又说:“谢谢你为我设计这件衣服,我很荣幸,也很开心。很抱歉我现在才发现衣服上的小玄机,那天晚上我的反应可能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赵豫有些错愕,一时愣住了。
梁秋穆低头沉吟着,俄而说:“大宝,我有话要对你说,可以听我说吗?”
赵豫看着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梁秋穆顿了一顿,开口说:“大宝,我是个很内向的人,又不善于表达。你应该知道,我人生中只谈过一次恋爱,我以为爱一个人只要闷头对她好就行了。我不知道感情中是需要情感表达的,最后我失败了,我前妻离开了我。
遇见你之后我其实开朗了很多。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用你的快乐感染了我,带我走出过去的阴影。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是你在主动靠近我,拉着我往前走。我可能是习惯了你的主动和陪伴,把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为你提供的情绪价值却屈指可数。你离开我,我也能够理解,跟乔谦比起来,我的确做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