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遮掩了天机,蒙蔽了我等视野。”一位长老道,“妙青仙子命牌无虞,我能感应到,她确实在蜈城。”
“神识找不到,只能一寸寸搜寻了。”另一位长老道了声麻烦,“为宗门声誉着想,需得知会此地城主一声。”
蜈城城主匆匆拜见三位长老,一口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在下这便派人去寻,长老们初到蜈城,请务必让在下设宴洗尘。”
凌云剑宗外交包袱很重,宗主要脸面要的不得了。长老们不好拒绝,寻思喝一杯酒水的工夫肯定是有的,说不定赴宴还能让他们撞上些线索,若是直接碰到绑架妙青仙子的贼人可太好了。
中午了,万一绑匪没辟谷,在酒楼撞见贼人的概率不低呢。
长老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曾经离真相仅仅一步之遥。
离死亡,也仅仅一步之遥。
白衣身影相诀而来,令梨一个回头望向勾起饶有兴致笑容的薄念慈。
不愧是魔修,笑容里溢出的恶意令人头皮发麻。
“自己送上门来找死。”薄念慈意有所指地说,“可别说是我不守规矩。”
他和令梨打赌游戏,凌云剑宗可以派人来救妙青仙子,但若是营救中途撞上了他,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长老们的脚步声一下下接近,令梨仿佛看见他们一脸无知踏向死亡的模样。
不,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薄念慈没拉着她睡那么久的回笼觉,如果他不吝啬池子里四分之一的锦鲤,长老们怎么会一头闯进死亡陷阱?
罪魁祸首竟然如此理直气壮,他怎么敢!
令梨一把夺过桌上酒壶,气势汹汹地挡到薄念慈面前。
“感激尊者请客,我敬尊者一杯。”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谦驯地跪坐在软垫上,素手执起白瓷的酒壶,透明的酒液徐徐倾倒,在空中划过流畅的弧线。
她的姿态拿捏得极低,语调极其恭敬,唯有明亮的双眸写满恐怖的威胁——“给我喝”。
没错,是威胁,薄念慈绝不会看错。
非常恐怖,非常强硬,和她堪称柔顺的动作格格不入,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上菜的小厮远远看到,眼里流露出一丝艳羡。
美人斟酒,柔声请愿,真是好艳福。
不止小厮,酒楼为数不多的客人都以眼神表达了羡慕嫉妒之情,薄念慈扯了扯嘴角,扯出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好个温柔体贴的美人,有本事转到他这边瞧一瞧她的眼神,看有没有人敢吱声。
薄念慈和令梨僵持着,杯中酒水晃荡,浓郁的酒香熏红了令梨的眼睛,抹上一丝泫然欲泣的错觉。
他知道是错觉,证据是她黑瞳中的威胁不减反增,一副你再不喝我就采取强制措施的可怕模样。
薄念慈丝毫不怕令梨的威胁,任她闹翻了天,他抬手便能捉回掌心。
这么不情愿啊?薄念慈想,那几个凌云剑宗的长老你认识吗?就为了他们和我拼命?
也对,她迟早要死在他手里,和他拼命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结果都一样。
薄念慈神色不定地盯着令梨眼尾被酒气熏出的红晕,忽然松懈了身体,把酒杯凑到唇边。
他一饮而尽,又复将酒杯递到令梨面前,不耐烦地扬了扬手。
几道人影踏过门槛,小厮急忙迎客,蜈城城主一无所知地寒暄客套,三位长老纷纷落座,视线扫过周围。
三道视线不约而同停留在令梨和薄念慈这一桌,她背对着,用身体挡住薄念慈和长老们相触的目光。
“你有心遮掩。”薄念慈的呼吸染上酒气,清冽又带着攻击性的气息,“他们可是好奇得很。”
“我已经尽力了。”令梨很冷静地回答道,“若是长老们不知死活到非要过来和你搭话,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神仙救不了,我也救不了。”她平淡道,“算你赢便是。”
愿意为救素昧平生之人竭尽全力,又不过分苛责自己强求好结果,挑不出错处的洒脱态度。
令人异常欣赏。
薄念慈的神识远超三位长老,他张扬起来可以将他们的识海活活冲垮变成废人,低调起来又不会让人起半分疑心。
以神识扫过的结果,为首长老确实起了疑心,怀疑起气场极似魔修的薄念慈,有心试探他,询问妙青仙子的下落。
除了错估薄念慈的实力,没想到试探之举很可能让他们团灭外,为首长老的思维方式没有问题,行为逻辑合情合理。
他很快要佯装无意地过来了,用拙劣的言语试探薄念慈,旁敲侧击妙青仙子的下落,视令梨无法言语的解救于无物。
“若是能看到她功亏一篑的绝望表情,我定一点儿多余的事情都不做。”薄念慈遗憾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