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来了一个穿着驼色中裙,化着淡妆的女人。
是白蓝。
她直直走到了他们这桌的隔壁坐了下来,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
张屋瞄了一眼,小声对傅远周说:
“这个阿姨有点好看啊。”
傅远周喝着格瓦斯没说话。
白蓝听到了。
她看着菜单许久,又往他们这桌瞧,笑着说说自己第一次来这吃饭,问张屋有没有什么推荐。
张屋热心肠的劲儿来了,他极力推荐刚才上的那罐牛肉。
“点了您绝对吃不了亏,这肉炖得又嫩又香。”
白蓝跟张屋来回聊了几句,说感觉话机投缘,问是否能拼个桌。
张屋看过傅远周,得到点头的答复之后豪爽地答应了。
“你们看着年纪也不大,是还在上学吗?”白蓝撕着手里的煎面包问道。
“高二,高三预备役。”张屋回道。
“成绩怎么样呢?”
“他!我们校学霸级别的大人物!初中就开始蝉联年级第一了!”
“哦,他看起来确实挺厉害的。”白蓝有意暗指傅远周悄悄做的那些事。
傅远周抬眼看了她一眼,低眉继续喝着饮料。
“那你怎么样呢?”
白蓝难得扮着一副关心孩子学习成绩的长辈的样子,从她看到张屋的那眼起,她好像不由自主地就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说是刻意,不如说情不自禁。
餐厅回荡着钢琴曲的婉转和悠扬,水晶灯下,人的情绪样子被托得有些随性。
“承蒙学霸关照,全年级六百八十人,我排六十三。”
问了这么多,张屋主要还是在夸傅远周,白蓝听着这些不相关的描述,有些不耐烦,她尽力地没表现得太过明显。
“那你家人呢?比如爸爸妈妈?”白蓝刻意引导着话题。
张屋笑笑:“我有一个奶奶,奶奶可疼我了。”
白蓝的脸差点没绷住,她脸上不自然地抖了抖。
“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跟妈妈说一句话……”她不甘心地试探着问出了这句。
“我没有妈妈,也不需要她。”
他摇着头,很认真地说着。
“阿姨,菜快凉了。”
--------------------
我本来要说什么来着?
蒜了……等我想起来后边再说吧……
第30章
30.
白蓝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说出的告别,又是怎么走出的餐厅。
她曾避之不及的事物像平静无痕的海面突然涌起的浪,拍得她晕头转向,狼狈万状。
她曾后悔过很多事情,比如年少天真孤注一掷嫁给荒唐的爱情,比如不顾一切生下张屋。
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都像一只无头苍蝇卯足了劲朝着南墙撞破了头。
她曾自豪自己终于抛下一切,前路一片光明和自由。
就算是放在今天,她也会这么想。
自己不过一朝有些贪心了些。
白蓝好像又开始后悔了,在张屋说牛腩煲好吃的时候,张屋说成绩排行六十三的时候,她竟下意识地想要听张屋说说更多。
不管是从前还是他的今后,你都与他无关了。
傅远周说。
公交的大灯晃过她的眼,照亮了还未成形的泪,灰蓝的天空浸润着绯色的霞光,交汇的边际糅合了十色的斑斓。
的确弥补不了啊,虽然他现在过得很好。
可是再来一次的话,自己的选择也一定不会变吧。
她嘲笑着自己今天太多愁多病,这样的结果虽然刺眼,也该是她早料到的。
她轻吐一口气,在下一个绿灯亮起后,穿过了遥远的人行道,慢慢混进人潮,驼色的裙摆最终消失在霓虹灯下,没有铺洒月光的街道。
张屋奶奶把老张头骂了一顿,骂他见钱眼开不讲品德。
骂他胳膊肘往外拐,差点把张屋和儿子拿命换来的钱全部让别人骗走。
老张头自知理亏,这次也难得没发火,他也不跟张屋奶奶吵,独自坐在了大门口抽着水烟,连连唉声叹气。
过了差不多一周多的时间,张屋奶奶才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张屋,所有人都默认地没有提起白蓝。
她完全地从张屋的世界里消失了,户口本上的监护人再不是张跃蓬白蓝。
张屋没有多大感触,那天他像小时候那样抱了抱奶奶,哄着她说自己以后会一直陪着她。z
他陪着奶奶一起去公证处、银行提交了材料,办理继承有关的业务,顺利取回张跃蓬生前财产。
张屋还是觉得这笔钱来得烫手,不管怎样,心里的怪异感还是挥之不去,如何去心理建设自己都收不下。
“奶您拿着,给我买冰棍啊。”
张屋奶奶只好说帮他管着,留着给他上学用。
张跃蓬的赔偿金在傅远周的交涉下,没多久也都到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