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很深,我很感谢岑老师能把这番话留到室内单独来说,她说得很对,也很透彻,林意珊是林家被忽视的孩子,她不是林州行,没有众星捧月的童年,不在期待中出生,无人专注于她的成长。我觉得很心疼,这么小的孩子,早早地被逼出了一种本能——不想被人讨厌被人丢弃的本能。
爸爸不喜欢她,所以要很乖,哥哥很忙,相处的时间往往很短,所以不能闹。
林舒琴当然爱自己的女儿,可是她太软弱,在讨好丈夫和保护女儿之间,她选择了前者,错的是大人,孩子是无辜的,可是我又是谁呢?我有能力有精力有义务站出来承担这一份责任吗?
我想我也没有,因此深深叹气,岑老师很理解我,她见过的复杂情况比我多的多,柔声说:“这种情况在我们学校的家长身上是很普遍的,虽然我们在孩子身上的投入时间是有限的,但是我们可以提高每一次相处的质量。”
我虚心问道:“怎么提高?”
岑老师和蔼地微笑道:“用心。”
她循循善诱,也很有耐心,我们陆续又谈了一会儿,直到外面的家长实在耐不住,敲门来催,我赶紧起身微微欠身说:“打扰了,岑老师,您今天说得让我们受益匪浅。”
“每个小孩都是特别的。”岑老师很真诚地说,“和播种一样,等一朵花开,需要用心灌溉。”
“我明白的,谢谢您。”
经过一番恳谈,一出门我很自然地寻找珊珊和宋姐的身影,却完全没有看到,慌了一下,急忙抓住刘夫人询问,她摇摇头说没看见,提醒我先冷静下来再说,我定了定神,珊珊是宋姐带着的,还是先打个电话确定一下,这时候刚刚说过话的陈雅诗妈妈跑过来,献殷勤说:“我一直帮您看着,珊珊刚刚被保姆带出去了。”
“您亲眼看到吗?”
“是的。”
“好,谢谢。”
保险起见,我给宋姐打了个电话,宋姐接了电话说:“小清小姐,珊珊小姐说不舒服,想要先回去,我就带着她走了。”
我有点不太高兴:“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怕打扰您和老师,我不敢说。小清小姐,是有什么事要回去吗?”宋姐主动说,“要不您亲自和珊珊小姐说。”
好像是把听筒放在身旁,我听见小姑娘嘟嘟囔囔的声音飘过来说:“我不要。”
听到珊珊的声音,我神经放松下来:“算了。”想到老师刚刚的话,我说,“她不愿意就算了。”
出个门,司机还等在门口,见我出来,主动报告说:“宋姐先回去了,她说和您说过。”
“嗯。”我应了一声,“我知道的。”
司机下车帮我开门:“好,那您去哪?”
“回家。”我想了想说,“不,去兰堂。”
虽然之前说了把权限放给技术总监,但总还是不放心,回了兰堂听了一遍调查结果,洪磊很老实地说,完全是冯江的人为原因,对工作麻痹大意,所以他建议……他建议……
支吾了半天,他始终狠不下心来,技术总监和我对视一眼,笑了笑,我很干脆地说:“既然结果处理无异议,冯江自己也承认并且签了字,那就辞退,没什么好说的。”
技术总监和我意见一致:“好的,邓总,我马上和人事去办。”
接着又被鲁宁一个电话叫到百乐,林州行今天去陪赵行长不在公司,电话也打不通,因为我有林州行的私章,因此有些重要的时限文件,他希望我能代签。
累死了,却还是得强撑着看枯燥无味的财务文件,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读了两份实在看不下去了,语气虚浮地问鲁宁说:“这些都是小林董过手过的?”
“对的。”鲁宁把手机里面林州行的语音放给我听,很清晰地说明白了文件的日期、全名和版本号,我忍不住偷了个懒,没看内容全签了,然后趴在桌上捂着脸揉太阳穴。
王瑶以为我怎么了,吓得赶紧跑进来,我摆摆手说:“没事。”
让我睡一会儿吧,只睡一会儿也好。
又松软又迷糊,可能是王瑶点的香薰,暖暖的融融的,像柔软的手指按摩头皮,我真的坠入梦境。但睡得不是很舒服,也不安稳,总觉得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却无法醒来。
疲惫感被甜美的气味裹挟着,那甜甜的果香中忽然夹进来一丝冷调,凌冽,但又熟悉,意外地让人安心,神经反而彻底放松下来,睡梦中动了动手指,抓到男人的衬衫前襟,我感到有人将我横抱起来——当然猜得到是谁,但想睁开眼看一看都没有力气,最后的记忆大概就到这里,随后,就是无尽的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