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园游会,也有家长和老师的交流区,还有高级茶点和摆台,彩带气球小玩具,装饰的很漂亮,但我看这些都没有什么用,家长们只有两个目的,要么——直奔老师询问小孩情况,要么——直奔其他家长。
没错,平日保姆接送的并不止林家,反而是大部分小孩的常态,即使是同班家长,平时也未必能有很多机会见面,这可是上好的攀关系场合,可我在这种事上向来捉襟见肘,不得不又重复一遍林州行对我的精准评价。
“你只会上班。”
找了半天,我还是和刘文的夫人最熟,她在这种关系里面如鱼得水,我悄悄求她说:“你带带我。”
“小林董如今这个位置,你矜持些就好。”她笑着说,“放心,这些人里面,还没有非认识不可的。”
如今不比往常,林州行踢翻他老子新任董事长,再不是隐于偶有提及的流言之后的那位不大有存在感的太子爷,他站到了台前,自然有人来靠拢,时不时就有人牵着小孩的手过来和我聊聊天,互相介绍一下。
我心不在焉地寒暄,陪笑了几句,能主动靠拢过来的也不会是什么关键人物,但未曾想到,有个烦人的人,居然也凑了上来。
这张脸我当然认识,上次言辞尖利让我赔裙子的那个女人,说是被欺负也说不上,我一向不怎么肯吃亏,当时自己当面也呛了回去,后来罗家的大姐出面,事情过了也就过了。
我早早就看见她,但也没存什么不依不饶的心思,她却一直在小心翼翼偷偷看我这边,好像在等着什么似的,我没在意,结果瞅到一个空档,这女人居然自己跑过来,把女儿和老公模样的男人都扔在原地。
“林夫人。”她很客气地说,“我来和您打个招呼。”
“我不太习惯别人这样叫。”我冷淡道,“我叫邓清。”
“啊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陈雅诗的妈妈,我们囡囡和珊珊是很好的朋友呢。”
“嗯,你好。”
“我老公是做地产的,雅德置业,您听说过吗?”
我看了看她,淡笑道:“没有。”
和上次相比,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大喊大叫的脾气不见了,被我这样怼,也要主动递台阶过来,笑道:“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我主要是想向您道歉,上次是我太冲动了,没搞清楚情况。”
“之前不知道是林少的夫人和妹妹。”她非常郑重地弯了弯腰,垂着头道,“请您原谅。”
不知道林州行做了些什么让她专门过来道歉,但显然我之前跟他说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根本没听进去。
“事情早已经过去了。”我说,“这和我们是什么人也没关系,但我接受你的道歉。”
也许她还想说什么,但我看了看老师那边的方向,淡淡道:“不好意思,失陪。”
她高声道:“那我等您等会出来再聊!”
老师被一群家长围着,终于轮到了我们,看着花名册向我招招手,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让小孩跟着听了,便麻烦宋姐看着,在老师的引导下进到办公室里面去。
岑老师是个很有气质的人,今年不过刚过四十,持双证国外幼儿教育硕士学位,又资深学历又高,我没当过别人家长,她一看过来,我就觉得有点紧张,反倒是她先开口安慰我说:“低年级主要是培养学习习惯,成绩是次要的,家长不用着急。”
我说:“岑老师是有什么话想和我们说吗?”
她很委婉,但也很直接,她说:“一学期下来,我好像从来没和林意珊的爸爸妈妈沟通过。”
“她妈妈去年去世了。”我一开口,岑老师就说了抱歉,我想了想,说了实话,“她爸爸……对这个孩子不怎么关注。”
“明白。”在这种学校任教,什么样的家庭情况她没见过,很快调整话术说,“既然以后要跟着你们生活,那作为老师,我得提醒你们多关注小朋友的心理健康。”
我很好学地点点头:“老师您继续说。”
“林意珊同学看起来很活泼,又很听话,但是我们发现她对外界的直接反馈非常少。”岑老师说,“这不是她的真实性格,她有一种并不明显的表演型人格,我想,这是源于家庭带来的强烈动荡感和不安感所致。”
“这不是个外向的孩子,虽然表面看起来如此,这是个非常内向的孩子,内心也十分敏感,她的表达其实是很弱的。”
“和其他小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您观察过吗?”岑老师问道。
我答不上来。
“林同学从来不表达负面,她被询问给出的反应总是积极的、正面的,但结果并不好,无论是成绩还是劳动结果,都表明很多时候她没有真正理解大人话里的含义。从班主任的角度,我们通常说这是个很好管的孩子,让人省心,但是从教师的角度,我希望学校和家庭能够共同努力,去保护和培养这个孩子的真正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