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沈公子似有所觉,见我心有愧疚,便托付给我一件事。”
“他日若有人拿着一半白玉来寻,便把遗物交给他,小子,随我走吧,东西都在刚才的小楼里,我一样也没有动过。”
霍城反应有些迟钝,半晌才缓缓道:“多谢老丈告知。”。
“既如此,你自己去看看吧。”
辞别覃柏再次来到小楼。
刚刚还红得耀眼的凤凰花无端灰了几分。
推开门,小楼里都是沈瑜喜欢的模样。青色的帐子,宽阔的案几,几只竹编的动物摆在窗边,平添了几分野趣。
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他身上浅淡好闻的味道。
“霍将军,你来了。”熟悉的招呼声传入耳朵。
“瑜儿!”霍城慌忙转身,凳子咚地一下砸在脚背,他像是没有感觉。
身后空空荡荡,灰尘安静地漂浮在空中。
他看见一口藤箱摆在门后。
扶正脚边的凳子,霍城拖过箱子打开。
最上面是一封信,霍城亲启。
信封有些泛黄,他小心拆开。
霍将军,没想到失约之人不是你,竟是我自己,不过我猜你不会怪我。
箱里有幅木盒装的画,你打开盒子拿走玉佩,不要看画,亲自去翰林画院,就说是我转交给齐公子的,不要直接递给那位。
还有一幅系着红色缎带的,那是给沈圆的,替我转告他,不求他将来如何大富大贵,唯有一点,万不可重蹈覆辙,做个有德之人。
那幅蓝色绸带的是专门留给你的。
不必为我伤心,或许天意如此,今生注定有缘无分。
我的墓你在京都选个山清水秀之地便可,不必大费周章送入沈家。
霍将军,此生得你钦慕已是三生有幸,盼君余生安好,早日觅得良人。
今天分明是个无风的好天气,那薄薄的信纸却颤抖得厉害。
打开留给自己的画,画与三年前郑墨那幅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脸换成了霍城真正的容貌。
他吞下喉头哽咽,面无表情离开小楼。
大启十年七月,霍城扶灵回京。
小福小禄领着下了学的元宝站在城门口,乔山和周重闲着无事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怎么还没到?”小福垫着脚尖,使劲儿抻着脖子往远处看。
靠在墙边的周重发出一声嗤笑,“长得矮,再怎么踮脚也没用,我看看。”
“你!”小福气得直跳脚。
“这不是来了吗?”周重的大嗓门在众人耳边响起。
小福扒住周重的胳膊,着急地问道:“哪呢?哪呢?你看见我家少爷没?”
周重突然默不作声。
“你怎么不吭声了?”小福有些疑惑地挠挠头。
说话间,众人也看见了霍城。
小福小禄激动地跑上前去,“霍将军,我家少爷呢?”
他们已经三年没见过自家少爷了,三年前少爷已经光彩照人,不知道现在是何等玉树临风!
霍城发出的声音如沙般粗粝,“在后面。”
小福往后面看了看,疑惑道:“霍将军,后面只有一具棺材——”
尾音消散在风中,他慢慢睁大了眼睛,脸上褪去了兴奋的红晕,哆哆嗦嗦道:“你说这是,这是——”
“霍将军,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小福脑子满脸错愕,眼泪唰地溢出眼眶,喃喃道:“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家少爷才二十!”
霍城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言不发越过众人,带着车队向前赶去。
小禄呆呆地跟在后面,一时间难以接受。
元宝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如同一只小兽,止不住地呜咽。
眼底一片死寂,霍城带着那幅画,敲开了翰林画院的大门。
大启帝早有吩咐,林待诏不敢延误,把消息递了上去。
“圣上,那位沈公子带着玉佩回来了。”许如海带着几分笑意向大启帝复命。
他眼中燃起浓浓兴趣,“走,别暴露朕的身份,看看这位大画师能带来何等佳作!”
大启帝心急,脚步飞快,翰林画院转眼就至。
“圣上,人就在里面。”林待诏推开门。
大启帝却微微一怔,“霍卿?”
待他转身行礼之时,恍若行将就木的眼神令他大吃一惊。
这与三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圣上,这是沈瑜生前托我带给齐公子的画。”霍城把木盒双手奉上,干哑枯涩的话语响起,好像很久没说过话的样子。
大启帝收起脸上笑意,许如海沉默上前接过木盒,轻声道:“圣上,可要打开?”
他沉吟片刻,把画推给霍城。
“圣上,这画是您的,臣不会收。”
“既如此,许如海,现在把它打开。”
注意到霍城一转不转的目光,他问道:“霍卿没见过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