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男人,难辨想法。
他半蹲在地上,握着匕首的手并未松开,挑眉看着他,唇边的笑渐冷:“这下,认得我是谁了吗?”
男人急忙点头,抖着声音:“…认得了,认得了。”
江厌不打算放过他,一把将匕首再次往他大腿捅,插得更深,鲜血猛地喷泻而出。
男人又大声叫出来。
叫声让童话回过神,她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她并没有多管闲事的能力。
童话蹑手蹑脚着想悄悄离开这里。
因此她没有用导盲杖。
江厌只是扎了几秒钟就抽出来,但对于他来说,差点要命。
在场的人心口皆在咯噔作响。
他转着沾满血的匕首,云淡风轻:“爷让你长长记性,免得下次又眼瞎。”
江厌又嫌恶似地站起身,拿出一块翠绿色帕子擦拭匕首。
帕子上绣了朵兰花,清新淡雅,显然是女人的东西。
擦拭干净又收回去,连同匕首。
半路,她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童话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注意力当即就被吸引,愣了下转身看过去。
入眼便是个小姑娘摔倒在地的场景。
她低着头,身穿一袭素白裙,长发把她的面容遮掩,他偏头看她,但又因为太远,看不真切。
江厌眸光微动,啧了声,好像被发现了。
他插兜抬脚,缓缓走近她。
一步两步,皆数砸在童话的心上。
身后的那几个男人见状,立刻互相搀扶着跑了。
步子很快,跟跑没区别,又踉踉跄跄,十分狼狈。
他走到她面前,半蹲下去。
因为黑影的笼罩,她下意识抬起头。
正好撞进他的眼中,与他四目相对。
她视线里全是模糊的影子,只能看到大概的形体,加上周围光线偏暗,大半部分又被他挡住,这让眼睛本就不好的她想看清就更加困难。
与此同时,少年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血腥味被放大,形成网套住她,密密麻麻的窒息感旋即逼仄而来。
童话条件反射挪了半尺,与墙壁挨得更紧。
地上原本的干泥与无数雨水混在一起,变得又稀又稠,她的裙角和白鞋都染上不少。
借着暗淡的灯光,江厌看清她的面貌。
就在一刹那,表情巨变。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脏狠狠地跳了几下,如情窦初开的小毛孩般,横冲直撞。
童话生了一双杏眸,睫毛纤长浓密,小巧高挺的鼻子,脸颊两边浮着淡淡的烟粉,粉嘟嘟的圆唇,活脱脱的洋娃娃即视感。
但那双眼睛空洞无神,衬得她如同死人。
–
雨水纷纷扬扬,落在两人的身上,浸湿衣服,形成一块块的乌黑。此刻的空气似是凝固一般,时间骤停,周围一切都变得静止,只剩下彼此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不同的是,他是因为心动,她是因为害怕。
他眼尾勾起,目光反复在她脸上游走,此举颇有打量意味。
童话低了低头,用力攥住后端裙布,弄出皱褶。
她屏息凝神,心乱如麻。
按她刚才听见的来推断,她面前的人,是个很会折磨人的活阎王,心毒狠辣,不留余地。
恐慌的同时,她又在纠结要不要开口跟他解释。
但解释了显得多余,欲盖弥彰,不解释又显得心虚,令人生疑。
这时,雨罕见的停了,乌沉沉的天空刹那间绽放光亮,暖洋洋的阳光通过巷子的空隙,打在他们身上,驱散所有凉意。
江厌的头发不一会儿就被晒得半干。
童话身上的稀泥也被晒得变成灰壳,与素白裙子放在一起,灰白分明。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心口直直打鼓,无法揣测出他的意思。
下一秒,他漫不经心的笑了出来,眼中流光溢彩,慵懒的勾唇,嗓音缠倦低沉——
“说说,你看到什么了?”
话语刚落,童话就抬头跟他比划。
——我看不清东西,更何况这里这么黑,我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我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江厌眯了下眼。
他不懂手语,但大概能够推测,她说她眼睛不好,什么都没有看到。
半分钟过去,江厌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童话以为他不相信,又补充。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导盲杖押在你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跑,这个导盲杖是我奶奶亲手给我做的,意义非凡,我不会轻易交给别人。
接着就把导盲杖拿过来递给他。
江厌愕然,滞了两秒。
刚开始他还不懂她的意思。
但看到她这么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他没有接,问她了个和现在话题不符的问题:“你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