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慢半拍点头,他双手的手指有些颤,看上去似乎很害怕,她推了杯水过去,动作示意他不用紧张。
接着,她又耐心等待。
江厌握着水杯,沉默半晌之后,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医生您好,我觉得我的精神…好像有点问题。”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傅安意依旧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次发言。
过了好一会儿,江厌再度开口:“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有时候会很悲观,会想着自杀割腕来解决事情。”
“有时候会很兴奋,一点儿小事情都能勾起情绪。”
“但印象中更多的是愤怒情绪……”
傅安意边记录边听他说,待他差不多说完的时候她才说出这次诊断的第二句话:“江先生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江厌记不太清,只能报出一个模糊的时间“应该有三年。”
她写字的动作顿了下。
但很快恢复。
傅安意得出结论,跳过诊断结果过程,直接向江厌提议“江先生,我这边建议您做催眠。”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他听到这两个字眼,呼吸僵了几分,江厌眉心突突地跳,迟疑着问道:“做催眠……会忘记重要的人吗?”
傅安意眸色沉了个度,嘴角上扬:“当然不会。”
他思忖片刻,一口答应下来,没再往深处想“好。”
江厌:“什么时候开始?”
傅安意:“现在就可以。”
江厌没太在意这个速度,他本来一年前出国就该来治病的,但却因为学业问题一拖再拖,病情也越来越严重,要不是前段时间修完课程毕业,他还是没有时间。
“好,麻烦了。”
傅安意一下按上笔帽,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应该的。”她站起身,带着江厌去了夹间,“砰——”地下关上门。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坐在沙发上。
他听从傅安意的指示,走过去坐在上面,双手搭在腿上。
傅安意开始引导他:“让身体完全放轻松。”
江厌再次听从,放松身体,戒备也在此刻放下。
“你感受到你的眼皮变的越来越重的感觉。”
“你感觉到你的身体越来越轻松,越来越放松。”
“你感觉你越来越放松,你的身体像一只由重物吊起、自由浮动的秋千,一点一点放松起来。”
“把你的注意力聚焦于你内心,你感受到你你放松逐渐沉入自己,你越来越放松,能够意识到自己处于一种极佳的状态。”
“……”
傅安意每说一句。
他的意识就失去一分。
最后,完全进入被催眠状态。
……
舒城时间,晚上九点,夜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钩,夏虫脆鸣,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冷月。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叫声。
繁华街道上昏暗的灯光闪着,热气笼罩在整个天地间,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与虫鸣交相呼应。
微风拂过,江面被刮起波澜。
偶然一声鱼跃,冲破江边的寂静。
接着又陷入无边的静谧。
暮安凉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反复翻看那些关于阮晚和祁思嘉的笔记,一遍又一遍串着那些线索。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跟夺了魂一样。
而暮安凉的头发因太久没打理而变成了鸡窝头,唇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长出来的胡渣,整个人看上去很邋遢,不堪入目,但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
暮安凉从一年前阮晚死去那刻就开始查她们的事情,足足查了三百六十五个日夜,直到今天,他才总算查出来,那些细碎的线索与蛛丝马迹串在一起,形成了阮晚的死因。
他当初的设想没有错,2007年的那个周末,阮晚就是跟祁思嘉见过了,所以她才变得那么奇怪。
之后,听她室友说是因为一个学生说那节课说是他那个班在上课,阮晚就冲进去了,想也没想。
可是那时候他分明没有课。
那就说明,那个学生在撒谎。
再然后,暮安凉循着这条线去查,查到了祁思嘉,爆炸的时候祁思嘉也在场,只不过他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不出意外,那个学生是祁思嘉买通的。
她让那个学生正面撞上阮晚,又指示那个学生故意把在里面上课的班级说成是他的班级。
这样一来,阮晚就会顺理成章误会。
就会不顾死活地冲进去救他。
她知道,根据当时的爆炸狠度来看。
阮晚只要进入,必死无疑,绝无生还的可能。
暮安凉慢慢握紧纸张,咬牙切齿,拳头被握得嘎吱作响,宽短的指甲掐进肉里,他额头青筋暴起,胸腔之中蕴着一口闷气,愈涨愈烈,直逼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