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命人擦净润润脸上黑黄的药粉,谢寻章才意识到自己被岁岁欺骗。
这面容姣好的女孩便是伶女润润,之前岁岁一直用伎俩遮盖她的容颜。
润润对王爷的打量恍然不觉,只顾着哭得稀里哗啦。
“奴婢求王爷,救姐姐的命!”
她被雨水濯成湿淋淋,蜿蜒的雨珠顺着乌黑发丝落下,脆弱可怜,像朵风吹霜打的白山茶。
谢寻章闻言欲往王妃院里救人,顿一顿,忽然想起什么。
他缓缓转过头,居高临下睥睨稚气女孩。
“要本王替你救姐姐,可以,你如何回报本王呢?”
润润双唇委屈地沉下,抽噎得浑身颤抖。她以为王爷一命换一命,是叫她死的意思。
她低头哑声说:“奴婢愿意以命抵命。”
谢寻章眯着眼:“以命抵命倒不必。本王以后叫你做任何事情,你都顺从?”
润润点头。
谢寻章这才满意地往王妃院里去。
第二天清晨,岁岁放出来,润润却被单独隔开。
润润生得比岁岁更甜美灵透几分,歌喉也更莺歌婉转。
王爷要润润入宫侍奉陛下,在陛下面前献媚争宠,从而永安王府在后宫夺得一席之地。
陛下登基时候尚短,后宫闲置,正是选秀时光,此时塞人最容易办到。
三天三夜,润润都被关在一间封闭的绣房中。
教习嬷嬷教授她宫里规矩,伺候天子的礼仪,还要精益求精训练她的歌喉以及琵琶技艺。
陛下是谁,九州四海的主人,天底下最矜贵男人。要服侍于陛下靴前,一切必须按陛下偏好来。
润润套上锦衣华服,宛如繁重的枷锁,没日没夜训练。
岁岁额头缠着绷带,一瘸一拐去探望润润。
教习嬷嬷看岁岁实在可怜,跟她说:“润润不再是你妹妹了,而是陛下的贵人。她要救你,必须入宫。”
宫里多好啊,红墙黛瓦,琼楼玉宇,侍奉金昭玉粹的天子更有数不尽荣耀风光。
润润再也不用担心饿肚皮了,如果混得好,将来永安王府没准反过来沾润润的光。
岁岁却绝望瘫坐在青砖地,怔怔落下一行清泪来。
“润润,你真傻。”
“你走上一条不归路啊。”
第2章 入宫[微修]
从来对王爷百般闪避的岁岁,主动跪到了王爷面前。
岁岁甘愿为通房侍奉王爷,但求王爷收回成命,别送她妹妹润润入宫,使她姐妹俩生离。
谢寻章捏起岁岁的下巴,睥睨这送上门来女人。
“还真是姐妹情深。”
“你想用为妾的条件换你妹妹,那本王且问问,昨日本王从王妃手下对你的救命恩情又如何算?”
岁岁语塞,欲再行出言恳求,谢寻章无情甩开她。
“名簿已然报到宫里了无法更改,记住,本王是你的主子,再敢拿做妾的事跟本王谈条件,定不轻饶。”
岁岁泛红的眼圈透出绝望,心中一片冰凉。
她明白此事覆水难收,再无挽回余地,便退而求其次,苦苦哀求王爷允许润润和张佳年见最后一面。
润润有未婚夫的。
明明再过几个月,她就能出去嫁人,风风光光为举人郎君的正室娘子,一辈子都幸幸福福的。
现在完了,全完了。
谢寻章被岁岁哭得心烦意乱,润润现在名义上已是陛下的女人,他如何能光明正大地逾矩,让润润去见什么未婚夫书生?
然转念想,毕竟日后还要哄岁岁为妾,不好把此事做得太绝。
“只能暗中见一面,隔着墙。”
隔着墙,就是润润在屋里,张佳年站在门外,两人隔墙最后道别几句,且只给半炷香的时间。
润润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都给了张佳年,叫他去春闱考试,把她忘了。
张佳年抱着钱袋子怅然若失,泪眼凝噎,恍若心被挖空一块。
“润润,”
他手敲青砖,不停唤她,“润润,我们走吧,远走高飞。”
屋内也传来润润细细的啜泣声。
“别傻啦。”
她的嗓音依旧稚嫩青涩,辛酸之中,挂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成熟。
“走了,你我会没命,姐姐也会没命,你年迈父母也会没命的。”
张佳年拼命摇头,想要夺门而入,可两旁石头般的带刀守卫将他死死拦住。
闭合的双页门细微颤动,是润润在里面敲击门板。虽看不见她的人,张佳年可以想象她倚在门板前的痛苦模样。
“君是栋梁,该忘却儿女私情。考中功名,日后一定会再遇佳偶的。”
隔良久她才再度开口,纯洁脆弱得叫人心碎,“我……我能到宫里服侍陛下,是福分。”
张佳年捶足顿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