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朦胧的雨幕,穿行的车子。
尹洧吟坐在副驾驶,攥着安全带,看闻也把车往远处开。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掉的眼泪层层叠叠,闻也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握她的手。
两人都没说话。
这一路,迎风穿雨,都是沉默。
直到闻也把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又牵着手带她到了一家亮着灯的未开业的餐厅模样的房子。他用钥匙解开门锁,带尹洧吟走进去。
因为是盘下来的新房,硬装是上个老板装的,他没怎么动,动的都是一些软装。尹洧吟看到浮现在自己视线种的是一家装修很特别的餐厅。
没有招待客人的座位,四周摆着的都是厨房用品。
很多漂亮的盘子和餐具,各式各样的锅,灶台用的大理石,灶台上有很多小的生火灶……
在尹洧吟疑惑的眼神里,闻也说:“这家店是送给你的礼物。”停两秒,又说,“餐厅名字直接用了你之前的名,版权费可以优惠一些吗?”
尹洧吟:……
她捏他的手指,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闻也没着急解释这个餐厅,他先把在家没说完的话说完整。
毫无防备,他跟她说:“没给你个婚礼我很抱歉,我是想照顾你才跟你匆忙地求了婚,你去北疆前到医院我知道的,也预料到你或许生了病。相亲是我找爸爸帮忙搭的线。”
话落到这,他停顿了下,望着她,再次开口:“今今,你从来不是累赘,是我处心积虑想生活一辈子的人。”
尹洧吟又想哭了。
她站在一片空地,看他真诚、黯淡,也渴求的眼神,很想很想哭。
闻也给她消化情绪的时间,他知道自己今晚的每一句话都唐突。
很久过去了,尹洧吟还是没出声。
闻也抬手,想摸摸她的头,但他不确定她此刻的反应,他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心思深沉的卑劣者。
也许真的吓到了她,这不是他愿意的。
“对不起,”他沉声开口,把‘抱歉’那两个字换成三个字,程度更深,更郑重,在这个语境下,也格外显得卑微,“我不应该……”
“闻也。”
尹洧吟打断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顺势着,她把他那只攥着自己手指的手也帮忙定住。今晚的他不像她,他手心没有温度,说每一句话的时刻,他手掌都在抖。尹洧吟听人说过,外科医生的手是最贵重的东西,因为贵重,所以要善于运用,善于自我控制。
但他就连刚才开车时,手都是微颤的。
闻也:“嗯?”忐忑的声音应她。
尹洧吟又扯扯他的手指,跟他说:“你离我近一点。”
“好。”闻也往她身前迈,只是身体还未定住,就看到眼前的女孩伸出手掌遮住他的眼睛。
尹洧吟的手覆盖在男人上半张脸,之后抬脚,朝着他的方向,略显笨拙地咬在他的唇上。
力道不算轻,但短暂。
转瞬即逝,让被咬的那个人以为自己处于虚无的海市。
尹洧吟在亲完之后,放下手臂,和他对视,她说:“我也喜欢你。”
窗外的雨还在撞击玻璃,但被撞击的厉害的除了玻璃还有两颗漂泊很久的心脏。
闻也重新牵过尹洧吟松掉的手,这次的力度比方才要紧。
只是他不敢再说唐突的话,他依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吓到她。
后来,他看尹洧吟情绪也缓了一些,就带她往二楼走。二楼是给她装的办公室,屋内一整面的置物柜都放着相机。
各式各样,不同型号和款式。
“最近除了医院的工作,也在盯这家店的装修。”闻也解释,“这家店离医院更近。”他想随时都能照顾到她。
“餐厅是公益性质,我们不以盈利为目的,主要招待的客人就是医院病患。病人需要忌口,很多东西不能吃,你可以利用自己的特长,指导病患家属去做病人能吃的食物,这些以后都得辛苦你。”
停顿,稍许,他又说:“你依然去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身体支撑不了你做的那部分我来完成。”
看不清颜色,他来辨别色彩,尝不出味道,他把他的味觉给她。很早之前他就这么想。不论她失去什么,他都努力补给她。
说到这,闻也去架子上取了一本很厚的笔记,尹洧吟看到扉页是几个大字:《轻雾病患者及家属使用手册》
“我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迎接你的到来,所以——”顿了顿,他声音夹杂着黯哑的试探。
他说:“所以,可以不离婚吗?”
“我很需要你。”
静默。
而后,更郑重,他说:“是我需要你。”
尹洧吟没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