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已面无表情地点头。
“我问过医生了,没什么事,别太担心。”民警低头看表:“他……后妈已经走了,你家长什么时候来?”
乔已看着被划破的袖子,淡淡道:“他们来不了。”
民警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冲冲走出两人,后面推着一个病人。
家属一边跑一边哭,一直吵到急诊室。民警收回目光,问乔已:“你家里没有大人吗?”
乔已抬起头:“我成年了,可以对自己负责。”
民警哽了哽:“先去处理伤口吧。”
静了须臾,乔已缓缓起身。
他不知道警方最后会怎么处理白少峥,大约会关上几天,批评教育,然后放出来。
乔已已经不关心了。这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护士掀起他的裤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乔已小腿被铁皮划出了道一掌长的口子,肉往外翻着,脏血凝固了,刚才不觉得,这会儿碰一下火辣辣的疼。
“你忍一下。”护士看他年纪不大,不由放轻动作,温声道:“得把伤口清理一下。”
乔已望着窗外,好像没听见一样。
正上药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叩响。民警走进来:“他醒了。”
乔已胸口一紧,五指微微屈了起来。
“好了。”护士说:“你可以走了。”
乔已没动。
民警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乔已站起来,走的有些僵硬。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郑休。
“同学。”快走到病房时民警忽然叫住他:“你先过去,我去找一下医生。”
乔已顿了顿,下意识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民警笑了笑:“没有,只是顺道看看我的风湿。”
乔已这才松了口气。
走廊寂静非常,和雪白的墙壁互相映衬,显出几分诡异。
乔已刚出电梯就听见不远处病房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砸碎了。他眼皮一跳,拔腿就跑。
刚刚缝合的伤口重新裂开,血渗出来,将裤子紧紧黏在伤口上。
乔已推开房门,看见头上绑着绷带光脚站在地板上的郑休。周围满是玻璃碎片,秦语站在病床对面,满脸惶恐,一副被吓到不知所措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乔已关门进来。
看见乔已那刻,郑休的眼神忽然变得茫然。就好像在黑暗里失去灯塔的孤舟,无助的同时又涌出好多悲伤。
“他突然就开始发狂,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秦语挨着墙根走到门口,留下一句:“我去叫医生。”就匆匆走了出去。
“乔……”郑休怔了须臾,抬脚就要过来。
“别动!”乔已立刻阻止他:“你别动。”
他在病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扫帚,干脆弯腰用手把大片的玻璃捡起来,接着拿来拖鞋:“穿上。”
郑休没动。
“要说几遍?”乔已皱眉:“穿上。”
郑休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乔已蹲下去:“抬脚。”
郑休看着他,异常坚定:“你是假的。”
乔已愣了愣,开始担心自己那下是不是太狠了。不会给打傻了吧?那他竞赛会不会有影响?
“你先把鞋穿上。”乔已刚要给他穿鞋,忽然被抓住手腕从地上拽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左肩便抵上一颗脑袋。
“别,别离开我。”
乔已懵了好一阵,仍旧坚持:“穿鞋。”
郑休摇头哽咽。
“……不穿就不穿,你也用不着哭吧。”
咚咚——
房门再次敲响。
民警握着把手,看着病房里的景象,脑袋一阵阵发晕。
“那个,”他站在门边,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并没表现出很惊讶的神情:“秦女士刚才问过医生了,应该是后脑受创,暂时有点分不清现实,不过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问题,睡一觉就好了。”
乔已想了想,说:“能不能让医生来打一阵镇定剂?”
……他快被郑休勒死了。
郑休需要住院观察,乔已回去换衣服,前脚刚走出医院大门,秦语后脚就追了出来。
天刚蒙蒙亮,四周还雾蒙蒙的。寒意彻骨,乔已裹了裹衣服,忽然像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中,怔怔的站了好久。
郑休这一觉睡的实在久,秦语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拿起手提包轻手轻脚关门出去。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秦语走到护士站交代了几句,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朝电梯走去。
今天是个艳阳天,阳光从窗台爬进来,将床前的百合衬的娇艳欲滴。
秦语回来时郑休已经醒了,已经平静了不少,正靠在床头盯着那束百合出神。听见开门声,立刻扭头,目光先明后暗,随即又恢复成了以往那副不管生人熟人最好谁都别靠近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