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达顾家村,碰见一个村妇,村妇头上系着一条灰紫色的布带,脸色暗黑,眼窝深凹,骨瘦如柴。
“这位大娘,打扰了,想像你打听个人。”商克男礼貌开口。
村妇上下打量商克男和柳无迹,不满道,“我才过二十。”
“不好意思姐姐,”商克男尴尬的笑了笑,“我想问下顾春明是不是在这个村子里住,怎么才能找到她?”
虽然商克男和柳无迹也是粗布麻衣,但是衣服整洁干净,气质面貌与所有村民不同,村妇警觉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她?”
商克男:“我们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正好路过邳县,所以来看看她。”
村妇村妇咧嘴一笑道,“她居然还有这种亲戚。”她前面两个门牙已经掉了,剩下的牙黑漆漆的参差不齐。
村妇指着前方那条小路,“沿着这条路往里走,没路了以后旁边那户人家就是她家了。”
商克男和柳无迹来到路尽头的柴门小院,在门口喊了许久没人应,于是缓缓推开远门。小院打扫的井井有条,院中的一块石板上晾着野菜干,锄具整齐摆在墙角。
柳无迹环顾一圈道:“人不在。”
商克男在院子外捡一处阴凉坐下,没坐多久,就看到一个妇人头戴草帽扛着锄头往这边走。商克男起身向前走了两步问,“您就是顾前辈吧?”
妇人用手微微抬起草帽,她虽然被太阳晒得黑黝黝,但目光炯炯有神,“你们是……”
“顾前辈您好,我叫商克男,是邳县新任的县令。”
妇人用手把帽子压低,“你认错人了。”她说着转身欲离去。
“顾前辈,我今天来找您,并不是来找麻烦。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我想知道史大人为什么会被灭门,修邳县的水利到底触动了那些权贵的利益。”
当商克男说道“史大人”时,妇人身子明显打了个寒噤抖动一下。
妇人压低嗓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商克男站在妇人面前,“顾前辈,今天冒昧前来的确唐突。但是,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去根据细枝末节的线索推测了。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我,好吗?当然,也许你认为这回给你造成不必要的危险,如果您执意沉默,我也不会强行逼问。”
妇人再次用手抬起帽檐打量一番商克男,略思后道,“你为什么想知道?”
“因为我想重新修水利。”
商克男坚毅的眼神让妇人没办法怀疑她在开玩笑,妇人还是嗤笑一声,“当时花大人力排众议要修水利,闹得满朝风雨,她最终被花家逐出家门,从家谱上去掉名字,最后自杀身亡。花家势力显赫,花大人都落个如此下场,你……你”妇人摇摇头,“蚍蜉撼树,我劝你不要不自量力。”
“所以,我就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阻挠。”
妇人拿下草帽,她的眼眶已经微红,太抬头望望天。三伏天,天空就像是被铺上一层灰色的棉布,暗淡无光让人窒息。
“罢了罢了,花大人宁可承受从家谱里除名的不孝女之称,史大人宁愿粉身碎骨,我这半截入土的人,又有何可惧,你们随我进院吧!”
顾春明给商克男和柳无迹倒了杯水,三个人在院子里的小桌前坐下。
顾春明缓缓开口,“我以为这些秘密要随我带进棺材里,没想到还能再和人提起。当年源河泛滥成灾,受影响的不止邳县。花大人作为朝廷赈灾大臣巡视灾情,来到邳县。那是一片人间地狱,幸存的百姓无衣无食,无处安身,更有饥民易子而食。花大人赈灾之后回朝,便寻访多人,寻找防治水灾之策。之前也有不少人修水利来防源河水灾,但是一旦雨量过大,河坝决堤,根本毫无用处。很多官员借助修水利的引子,中饱私囊,甚至让民工为自己修陵。
史大人是工程世家,皇陵、鸾启宫等都是他们家族的人设计监制的。史大人亲自来源河考察十余次,每年都陈奏上表治理源河之法,但一直不受重视,直到她遇见花大人。史大人说源河若是想断绝水患,不能靠堵和挡,需要让源河改道,加宽下游入海口径。按照史大人的设计,原来的入海口会扩大,之前建在入海口的一切码头都会变成源河的一部分。而且河水改道,需要占用一部分的田地。
入海口的码头一直是周家和高家控制,占用的那部分田地大多是花家和康平王的。”
商克男,“也就是说,如果继续修水利,周家和高家的码头就会消失,花家、赵家和康平王的田地也会随之消失。”
顾春明点点头,“不仅如此,还要炸一座山——苍渺山,那是凤高祖起兵之地。三百年前,晋国末期,民不聊生,农民起义不绝。凤高祖在苍渺山受神仙指点,驾凤凰从山上飞下,带领百姓推翻□□,创建凤鸣,所以此山是朝运国事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