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梵的神色似有变化,白宁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的悲观影响到了他,忙改口道:“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比如白晞晞……”
白宁突然开口说了一堆白晞晞的好。
聂梵抿唇,顿时什么也不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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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的烟火其实算不得有多好看,聂梵和白宁一同走到空旷的地方,此时扬州城已经开始放烟火了。
此处在城外的山顶,远远得见扬州城全貌。
夜晚的风吹过面颊带着些许凉意,白宁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前些日子淋了一场雨,多少有些寒气进了身子,使得如今的她格外畏冷。
聂梵瞥见她的动作,将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
自打聂梵十六岁以后,他便已慢慢知晓了男女之别,平日恪守着距离,鲜少有亲密之举。
这是难得一回,他如此温和亲近。
白宁愣了下,下意识道:“不用,我……”
聂梵已经不由分说的用外衣将她拢好,顺带替她捋了捋鬓角的发,手指划过她耳际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聂梵忽然开口道:“阿宁。”
不若以往唤恭敬的“师父”或是“白宁”,这一次,他唤她“阿宁”
听着亲密不少,却又显得有些奇怪。
被他突然这么一唤,白宁愣了下:“嗯?”
“如果有一天,我被心魔控制了。”聂梵突然问她,“你会怎么办。”
白宁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有金锁在,你怎么会……”
金锁作为她的本命法器,自然不会坐视他为心魔所控,堕入魔道。
“我是说如果。”
“没有这个如果。”白宁眉头微蹙,神色正经了些:“我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除非……我死了。”
白宁提到“死”时,聂梵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你若是死了,我决不会活。”
这句话颇有歧义。
白宁想了想,觉得聂梵的意思应当是,她若是死了,便没人护着他,他一个人不知怎么活下去。
毕竟,她和他相伴了十年。他生命中已有半数时间都有她的存在。
她扬眉笑了下,理解道:“开玩笑,我是半神,怎么会死?你别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聂梵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黯淡,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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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望?”
魔界护神宗,复商引抵着太阳穴听黎古长老汇报近来魔界动态,听到熟悉的名字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说他去了哪儿?”
“东君去了人界。”黎古拱了拱手,恭敬道:“扬州城。”
公冶望,东之魔君,前些天刚刚与妖族联系上的那位。
复商引揉了揉太阳穴:“他倒是卯足了劲儿寻魔帝。”
倒是显得他这个护神宗宗主格外不敬业。
黎古抿唇,委婉道:“您确实也该动一动了。”
整日窝在魔界炼器,若不是近来东君动了动,他怕是都该忘了还有魔帝这件事儿。
复商引笑了下:“无论我动或是不动,魔帝终归是要回来的,急什么。”
黎古恨铁不成钢:“可倒是若是魔帝论功行赏,您可是要被东君压上一头的。”
毕竟他整日窝在魔界什么也不曾干。
复商引挑眉,饶有兴致:“那可不一定。”
黎古愣了下,不明所以。
复商引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毕竟……咱们魔帝看起来可并不想回来当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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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两人看完烟火便回了院子,明日启程回清净派,两人各自回了屋子。
白宁困得不行,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聂梵回到屋子点燃灯,里头已然坐了一个人。但见墨发红眸,一身玄底赤焰纹华服,男子容貌妖冶,堪堪坐于屋中。
聂梵没有看他,径直走到书案后坐下。
书案上,摆着一本书页黢黑的古籍。
公冶望一手搭着八仙桌,侧头看聂梵:“你该给我答复了。”
自前日他突然出现于此,已然过了三日。
聂梵凝视面前的古籍,良久,才慢慢道:“你确定,它确然可以助我压制心魔?”
三日前他在街上遇公冶望,被他发现体内日益强大的心魔,公冶望说自己手中有可压制心魔的功法,能助他永不再受心魔所扰。
聂梵动心了。
公冶望笑了笑,道:“你不是见过我的神通了吗。”
聂梵抿唇,他依稀能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心魔已然平息,他甚至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样的感觉很好,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
“我体内有封印。”聂梵动了动唇,“我不能伤害她。”
这是他仅有的底线。
公冶望看出他的动摇:“你且放心,这功法不会触及封印。”
聂梵食指蜷起,末了又缓缓松开,指尖抚过古籍略硬的书页,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