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死。”聂梵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拼着力气,紧紧攥着她的衣袖:“我要你活着……要你,永远记得我。”
他在这种时候,都在想尽办法的护着她。
白宁红了眼睛,忽然有些很难过。
“好,我活着。”她的声音有几分哽咽:“我永远记得你。”
也许长生才是最重的惩罚。
聂梵松开了她的衣袖,倒在她怀里,像是终于放了心,有气无力的絮絮叨叨:
“你穿嫁衣的模样真好看。”
他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缓缓对她说:“我已经……已经出现在你的大婚之上,是不是……也代表,我已经娶过你了。”
他像个愚钝至极的傻子,哪怕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却依旧想着要娶她。
白宁顿了顿,紧紧握住他的手,又一滴眼泪轻轻滑落:“我……说过嫁给你,我、我永远只会嫁给你。”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嫁给季言。坐上鸾轿,只是为了逼他现身。
聂梵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知道,聂梵逃走定然是知道自己入了魔,觉得亏欠与她,所以不敢见她。
她不能任由随时会成为魔神的聂梵隐匿在山林,她没有了法力,无法与成为魔神的他为敌,于是只能趁着一切还来得及,逼他现身——杀了尚未成为魔神的他。
只有这样,六界才会真正安宁。而她,会陪他一起死,也算是还了这些年的情谊。
可聂梵……愚钝又傻气,满心满眼没有半分恨意。
感受到落在面颊上的湿意,聂梵动了动唇,可他已经没有力气替她擦掉眼泪了。
只能轻轻回握她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对她说:
“阿宁……我卑劣至极,不值得你掉眼泪。”
白宁擦了擦眼泪,轻轻摇头,她想说他一点也不卑劣,他是她见过最好的少年,可还没开口,却又听他继续断断续续的说: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也知道……你我的身份从来都不相配,可我就是要与你成亲,就算委屈你。”
“我自私自利,生如蝼蚁,却不自量力的爱上了一个神女。”
“她……真美好。”
“我爱她。”
这是少年聂梵十年以来,第一次对她说,爱。
心忽然刀割一般的疼着,白宁闭上眼,忽觉这个字一点也不美好。
“可是你都要死了。”她忽然哭出了声,轻轻的,像是小孩子的抽噎:“你该恨我的。”
聂梵摇了摇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与她争辩:“爱。”
……
文酒看过衣冠冢越想越不对劲,担心出事,出了后山便往凌绝峰而来。
出乎意料的,凌绝峰山门口无人看守,她踩着红绸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拜堂的正厅,厅外围了不少修士,正低低的议论着什么。
文酒从他们身边经过,依稀听到“魔物”“杀了”之类的词,心下焦急,索性从人群中钻了进去。
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少女。
她抱着一个没了生气的身体,低着头,满身华饰重重的压在她身上,脆弱得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慢慢走近,文酒的心顿时揪在了一起:“阿宁……”
白宁听见了声音,身子微微颤了颤,像是漂泊的枯叶终于寻到落脚处,她侧头看她,红着眼睛:
“文姨……我好像辜负了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