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落在衣襟上,濡湿一片浓重暗色,她吸了吸鼻子:“他对她说,他们虽是指婚,此前没有什么感情,但他会努力做到她心目中的样子。”
“他牵着她的手发过誓。
他说,他将永远永远喜欢她,并且也只会喜欢她一个。她信了,从此彻彻底底的将一颗心放在了他身上,她相信他就是她想嫁的那个人,于是满心满眼的盼着,盼着有一天能到了年纪,能嫁给他。”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彻底止不住,白宁也不再擦拭,只是哽咽道:
“可如今……你告诉她,那个郎君为了突破瓶颈,还是选择和其他女子双修。哪怕他说他这样是为了他的小妻子,可是……做这件事的本身,他就已经辜负她了呀。”
她望着他,水雾弥漫眼中,像一场永远也下不完的雨:
“你说,如果这样的话,他和那些轻浮滥情的修士又有什么区别?”
季言心下一疼,下意识想牵她的手,白宁轻轻躲开,颤抖着闭上眼睛。
“季言,我们分开吧。”
第40章 退婚
白宁从没想过, 有朝一日,她真的会亲口说出这句话。
“季言, 我们分开吧。”
哪怕文酒曾一次又一次隐晦的告诫, 她与季言之间没有缘分,她仍旧从未动摇过与他相守此生的决心。
可如今……还是到了这一天。
她曾经为他们的分道扬镳幻想过无数个遗憾误会,可独独没有想到, 最后的分开, 不是因为误会。
白宁擦干面上的泪痕,整理好情绪, 重新看他:“我会修书一封给凌绝宗与清净派,我们的婚事, 就此作罢。”
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该接受季言对此事给出的任何理由,就算他真的是为了她。
伤口就是伤口,他既已与别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两人之间, 便终归回不到过去那样了。
她说过, 若是有朝一日, 季言辜负了她,她绝不会委曲求全。
季言没想到她竟真的动了退婚的心思, 微微愣了愣, 重复道:“你要……退婚?”
白宁抿唇:“是。”
她的魂魄好似这在一瞬间分做了两个,一个冷眼旁观周遭种种, 另一个则在角落里无声哭泣。
眼泪这种东西, 似乎只要留在心里, 就不会再聚集在眼眶。
白宁垂下眼帘, 用克制到极致的声音说:“易烟之事我便当做不知道, 退婚之事我一人担下,断然不会……拖累于你。”
她知道,她与季言的婚事早已订下近百年,如今说退就退,两方宗门长辈必然不会轻饶两人。
“到时凌绝宗长辈若有惩罚,我会前去将罪责一力承担。”白宁移开眸光,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我是半神,他们不会为难于我,等此事过了,我……”
白宁停了一会儿,才道:“我会守口如瓶,到时你继续做你的少宗主,娶妻生子,我……不会打扰。”
“不会打扰。”季言怔怔的看着她,似乎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慢慢开口:“阿宁,你竟当真如此绝情?”
白宁愣了下,抬眉看他,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明明最先辜负的人,是他。
“这婚事我不会退。”季言抿唇,眉眼依旧温和,声音却隐隐有了几分颤抖:“你是我的妻,除了你,此生我不会娶别人。”
他说话时异常坚定,像是真的非她不可,白宁停顿了好久,眸光落在他面上,试图从他的眉眼里尽力理解他的想法。
可她一无所获。
“你说,你此生不会娶别人。”白宁看着他,有些不能理解:“你既有如此心意,那你为何要与易烟……”
“我说过我只是在利用她。”季言急切开口,努力向她证明一般:“我想利用她突破瓶颈,想更好的和你在一起,若是你不喜欢她,我随时可以让她不再出现在你我面前,阿宁……”
他顿了下,声线低了几分,缓缓道:“你知道的,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你。”
他说“爱”字时眸光落在她身上,看着深情无比,好像一切顺理成章。
可明明,不是这样。
白宁怔了下,心下疼得厉害,刺骨的痛意似乎在将她从一场大梦中拉出来,周遭种种忽然清晰无比。
紧紧攥成拳的手慢慢松开,又慢慢握紧,她看着他,想了好久,才慢慢开口:“季言,你这样是不对的。”
季言微愣,白宁静静看着他,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眸光,认真道:“我虽自幼在念娇峰长大,从没见过别人,也没和别人相爱过,但我有些事儿我却是知道的。”
“这世上人有很多,相爱也各自有其道理,但说到底,这世间情感,能担得上一个爱字,多少都会有一条这样或是那样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