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顿了顿，又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皱眉道：“您说的可是那个叛出师门的魔物？”
白宁眉心跳了跳：“你说什么？”
“您昏睡了一整日或许不知道。”
提到那个人，小弟子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咱们宗门昨日有人跟着妖魔跑了。”言至此处，感觉到白宁的手劲忽的松了下，他停了一会，有些纳罕，但仍旧继续道：“听闻他的名字就是叫聂梵。”
“不可能。”
白宁想也没想便打断了他：“他不会……”
脑中忽的闪过破碎片段，她止住了话，愣愣的看着竹青被褥。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曾听见弥屠的声音：“魔、是魔！”
不自觉绞住被褥，她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小弟子看她面色不好，没敢再说什么。
白宁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拼凑着脑海中破碎的记忆。事到如今，也没有了别的办法。她没能拦住聂梵入魔，但凭借两人这些年相伴的情谊，应当还能做些什么。
按照话本子中的剧情，聂梵死后怨念深重激发血脉，使他重新活过来，天道察觉魔神苏醒，降下雷劫，试图诛杀。
而他顶着雷劫不但没有身死，反而借由雷劫引起的大火，炼就神身。
成为真正的魔神。
白宁确然记得聂梵将她扣入怀里的那一瞬，她感受到他身上的强大魔气。
但也只是一瞬间。
后来雷声轰隆，她在他怀中，感觉有股力量在强行压制她的神识，让她渐渐失去意识。
一觉醒来，便是在这里。
白宁攥紧被褥，彻底冷静下来。她与聂梵离得那样近，若是被雷劫劈中，聂梵被天火焚烧自顾不暇，断然无法护住她。
他是魔神转世，也是话本主角，在天火之中不但没死，还能借此锻就神身，而她只是半神，没有诸多主角光环加身，遇上天火，决无生还可能。
白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还活着，这说明……聂梵躲过了天火，尚且没有神身。
距离不死不灭的魔神，还差了最后一步。
她侧头看向小弟子，顿了顿，声音恢复沉静：“你刚才说，我昏睡了一日？”
小弟子怯怯点头。
“弥屠长老与掌门呢。”白宁道：“还有白俞，他们如何了。”
“他们各自都在住处。”小弟子小声道：“今早长老还来看过您，只是您未曾清醒，他便走了，嘱咐您醒来后去外门寻他。”
这样说来，聂梵并没有动他们。
白宁抬手，忽的指尖微顿，小弟子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发觉她的面色又苍白几分。
“劳烦师弟帮忙跑一趟。”她轻轻柔柔的开口：“前去外门寻弥屠长老前来一叙。”
小弟子闻言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往外头奔去。
屋中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末了又再次被关上。白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她用不了法力。
这对于修士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白宁凝神尝试汇聚灵力，片刻后，一口腥甜染红了被褥，猩红的色落在竹叶青上，宛如竹林中的一枝红花。
她轻轻喘气，擦去嘴角的血迹，有些怠倦的闭上了眼睛。
还是没用。
两道雷劫毁了她这些年辛辛苦苦修炼出的满身灵力，若非这半神之身，她恐怕早该死在第二道雷劫下。
可活着，又有什么用。
她抿唇，眉头微微皱起，满身修为功亏一篑，往后她只是个不会死的凡人。
而聂梵……
似是想到什么，她慢慢睁眼。
弥屠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一进门便追问道：“阿宁，那个聂——”
“是我收下的徒弟。”白宁将被褥翻面，藏住里面的一抹血迹，整理好情绪，慢慢道：“他叛出师门是我之责，此事我会负责到底。”
弥屠皱眉，眼见白宁面色苍白如纸也不好过多责难，只是道：“如何负责，阿宁，他不是普通魔物。”
似是回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弥屠忍不住蹙眉道：“你许是不知，他当时不要命似的与雷劫抗衡，简直疯了。”
白宁垂下眸子，捏着被褥的指节异常的白：“山下的妖魔可曾退下？”
弥屠闻言顿了一下，不知她为何突然问到这个，道：“未曾。”
“不过昨日倒是没再有什么动静。”弥屠有些后怕，道：“兴许也是见了你那徒弟，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觉醒的魔神转世，妖魔见了他，都要怵上几分。
聂梵显然给弥屠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白宁松开被褥，侧头看他：“长老待聂梵似乎未有多大恶意。”
这与她记忆里的弥屠并不一样。
弥屠闻声倒是顿了下，末了开口，神色有些复杂：“说来倒也是惭愧，他虽是魔物，但……救了我们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