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愿意
聂梵说话时语气颇轻, 可一字一句，像是夏雨滴答落在古筝, 拨动琴弦, 声声清亮。
白宁怔怔看他，手握紧又松开。
——我也想你愿意。
心里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当当。
愿意。
白宁垂着眸子，聂梵衣襟滚边处的银色流纹精致鲜活, 她轻轻抚过凸起的流纹。
鬼使神差的, 竟有几分感伤。
“愿不愿意……很重要吗。”
白宁停顿了好久，有些茫然。
她私底下并没有觉得这件事与旁的事有什么区别。
在这百余年的生命里, 她做过太多不情愿的事情，许是时间漫长, 如今想起，只觉麻木。
只要知道什么是正确，这便足够了。
“当然。”聂梵皱了下眉，不太理解她为何会问这个，握住她的手, 有些固执的开口：“这很重要。”
聂梵的手十分温暖, 却因着她的手实在凉到彻底的缘故, 初初与他相握，竟觉得有些炙热。
白宁抿了抿唇, 没有挣扎, “为什么。”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干涩，聂梵倒了一杯茶, 递给她。
“因为我喜欢你。”他说, “我想让我喜欢的姑娘快乐。”
白宁接过茶水, 轻轻抿了一口, 又听他说：
“所以不想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 怕让你感觉到被冒犯，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我想让你每天都很快乐。”
快乐。
聂梵说话向来笨拙又真诚，白宁抬头看他，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波澜，她笑了笑，有些浅淡。
“可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快乐。”
她从八岁来到这里时，便再也没了所谓的快乐。
她只做被认为是正确的事。
白宁说这话时神色有几分恍惚，聂梵愣了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不清是怀着怎样的心绪，白宁放下茶盏，吻上他的唇。
“我愿意的。”
突然来的吻温柔又清甜，带着残留的糖丸清香，聂梵短暂楞了一下，心底似有无数涟漪一层一层泛开，而她则是落入心湖的那一颗石子。
一颗神秘而精致的石子。
他本能的紧紧搂着她的腰肢，断绝她的所有退路，右手深深插入她的发间，他加深了这个吻。
只听步履杂乱，白宁仰着头，倒在柔软的被褥之中。
“我不开心。”
水声停歇的间隙里，神智恍惚是少女吻过他，轻轻的声音，带着几分竹叶的香气。
“我知道。”
聂梵握住她纤细的手，紧紧的。
他笨拙又莽撞，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与她相连，妄想以体温驱散她的寒凉。
“聂梵。”
十指交扣，她轻轻唤了他一声，轻飘飘的声音，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脆弱。
聂梵忽觉有什么东西狠狠砸上心头，疼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他发了狠一般的将她困在怀里，一遍一遍吻过她的侧颈。
“忘了那些。”
他哑着嗓子，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握住她纤细的五指，放在心口的位置。
“阿宁，你有我。”
在巨浪来临之前，这是白宁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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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因为她的胡作非为，一切计划都被打乱的彻底。
躲过清净派的第三次搜寻，公冶望咬牙切齿的望着女子：
“你明知聂梵心悦白宁，就等着她退婚，如今来了这么一出，惹来清净派不说，指不定白宁要嫁那凌绝宗，往后若是被他知晓……”
“那又如何。”女子慢慢捻起葡萄，漫不经心的送入口中，黑裙逶迤，与如瀑的墨发交叠在一起，更显她面容惨白，“他如今不过是个凡人，能奈我何？”
公冶望气急：“可他迟早——”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女子侧头，笑了笑：“你应当知道，只要有白宁在，聂梵永远不会化而为魔。”
为了那个半神，他会疯狂的克制自己。
公冶望不是没想到这里，但他多少有些顾忌聂梵的心情。何况……
“魔神血脉藏在他的每一寸骨肉，如今又已与心魔相融，入魔就是他不可逃脱的宿命。”
女子嗤笑一声，道：“那你恐怕低估了他待那个半神的痴情。”
“宿命？”女子起身，看着窗外皎洁的月，淡淡道：“咱们魔族，不是生来就与宿命为敌的吗？”
何况是从一开始就逆天而生的魔帝。
公冶望顿了顿，没有回话。
“信我。”女子漫不经心的把玩手指：“让咱们帝君归来的最好方法，就是叫他彻底死了心。”
别再对所谓仙者保佑半点渴求。
女子笑了笑，像是有些讥讽，她的指尖染了黑色豆蔻，漆黑的色泽，像是浓重而化不开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