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说的?”她语气烦躁,“她听得进才有鬼。托她的福,现在所有亲戚都知道了我要进首都大学,她怎么可能让我打她脸啊?”
“那就是没说过啦?”
“说了也没用。”祝绯绯斩钉截铁道。
妹妹踌躇了数秒,深吸了一口气:“我替你去讲。”
*
祝水雯还真去讲了。
不过,这一次,是祝绯绯说对了。
虽然在她面前,大伯母的态度要温和上许多,但也就是相对委婉点,意思还是同一个意思。
说来说去,无外乎是“你说得对,但是……”和“你的想法也有道理,但我说的更有道理”的车轱辘。
几次下来,祝水雯突然意识到,她是在跟一个难缠上数倍、也固执上数倍的“祝绯绯”对话。
姐姐的对抗情绪,本质上是源于大伯母。
看她回来,祝绯绯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怎么样?”
祝水雯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才小声道:“没吵起来就算好的。”
殷姿和祝曦会让步,会和她协商,再不济也会听听她的想法并尝试去理解她。
但在大伯母面前,这一套沟通逻辑失效了。
她的身份太弱势了,天然就没有说服力,完全撼动不了对方坚固的思维。
不过……
没关系,她可以请外援!
“妈咪——help!”
*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殷姿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铜墙铁壁一样的大伯母动摇了。
包厢提供的茶叶一般,但殷姿还是喝了。
抿了一口,她悠悠道:“当海军好啊,这个包分配啊,工作不用发愁了。毕业出来就安排当军官,还是特殊人才,这不好吗?”
祝绯绯了解得多,知道“包分配”这句话不实。本想反驳,但祝水雯按了一下她的腿,示意她先不说。
因为,少女发现,大伯母肉眼可见地犹豫起来。
殷姿趁热打铁又说了几句,大伯母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内心的另一个顾虑:“但是,如果那边条件太苦了,绯绯坚持不下来……”
“那不更好了。她坚持不住了,不就知道要听妈妈的话了?”殷姿慢条斯理道,“到时候,你再送绯绯去国外念个大学,那也不迟啊。绯绯那么聪明,混个文凭出来不是轻轻松松?”
说着,殷姿对闺女努努嘴:“小水,带你姐姐出去逛逛。”
*
回来以后,事情都解决了。
不过,最终起了决定作用的,是祝绯绯的态度。
她像是突然就开窍了,在殷姿这番“演示”过后,她立刻接了上去,对母亲滔滔不绝地陈述起来。
这对她并非难事。为了能说服母亲,她把这方面的信息全搜集了一遍,无论母亲从哪方面驳斥,她都能迅速地“回击”。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大伯母悻悻道,“反正我老了,也不懂这种东西,你以后别来求我擦屁股就行。”
倘若搁了以前,听到这句话,她八成又要跟母亲吵起来。
——谁会求你?我死在外头,我都不会来求你的!
但这次,她没有。
她看到母亲的鱼尾细纹在轻轻地颤动,那是对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无力,以及对自己在女儿面前失去权威的伤感。
她在长大,而母亲在衰老。
强者和弱者的地位在持续拉平,直到有一天,母亲也会把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上,自然而然地问她,“绯绯,这个东西,要怎么用啊?”。
——尽管,那将是很遥远以后的事情。
但在这一刻,她开始平视对方。
*
{崩坏度:99%}
头一次,崩坏度的增加,没有跟贺雪岐挂钩。
直到看到这个提示,祝水雯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
还有1%的余地,对她而言,这称得上是好消息。
毕竟,她可是“忤逆”了剧情的要求,选择去支持姐姐的决定。
她说不清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是,逼着姐姐去参加竞赛,难道就一定“对”吗?
「非要受苦,我希望是我自己选的。」
她想,自己没有权利,用感情去绑架对方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就像贺雪岐也从来没有强迫她,要求她不可以在他面前假装成姐姐。
……但是,剧情要怎么办?
她没太睡好,一晚上都在做各种噩梦,但醒来以后,她记不起自己到底梦到了些什么。
只记得,她应该是梦到贺雪岐了。
不光光是少年版的他,还有青年版。
时而她在教室里,看他在做题,眉眼冷淡。看到她在看,他抬起头,礼貌地点点头,很是疏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