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初霏歪了歪头:“哈?”
“你不是,便好了。”
柳云暝抬眼,目光转向杭初霏,望其眸色澄澈,便淡淡一笑:“嗯。”
许是杭初霏没把此话放心上,遂转移了话锋,“我曾以为,如我这般杀人数以千计的,平生皆与神佛仙鬼无缘,便一度将其当以志怪话本中物。”说罢,她拿下壶塞,饮下一口酒。
杭初霏含笑道:“往往志怪话本中所述的“仙”皆容颜倾世,步雨兴云,遇到我之后,可有所失望?”
柳云暝摇了摇头:“说你容颜倾世亦不足为过,柳某不谙术法之道,步雨兴云否,便不知了。”放下酒壶,“此酒甚佳。”
杭初霏露出骄傲之色:“怎么傻乎乎的哈哈哈,不过还得谢你此番评价。我杭仙姑几百年饮酒经验,所藏之酒必为上品中的上品。”
“对了,你们天界,是甚么样子的?”
杭初霏呷了口冷酒,侧首道:“天界?众神众仙各司其职,事实上,飞升后不过是换个地儿碌碌一生,人间荒唐事多矣,天界又何尝不是呢!”
柳云暝道:“说来,那日/你说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杭初霏扬了扬手,道:“唉,别提了。不瞒你说,我查了几大门派的底细,却是如何也找不到那个人。”
柳云暝道:“给你发布任务之人,当是个权倾天界、可呼风唤雨之人罢?”
杭初霏道:“谁说不是呢。其人乃仙中之王,乃天界的最高权威。”
说到此处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柳云暝好似眸光闪动了一下。
这时候,外面响起“哗啦——”的声音,想是开始下雨了。杭初霏忙起身将窗户掩上。走回来时,她的脸上含着笑,明眸善睐,望着柳云暝俏皮道:“小刺客,你不觉得,你我的相识颇为奇妙么?”
柳云暝垂首,淡笑道:“何止奇妙,杭仙姑本乃盛世奇人也,遇上你便已够奇的了。”
杭初霏扬了扬眉:“哦?小刺客此言,可又是在夸赞我?”轻笑一声,“我呢,奇人不敢当,但还是不住好奇,小刺客何出此言?”
柳云暝道:“除容颜外,周身上下浑无仙人之风骨,倒像个放浪形骸的女醉鬼。”
杭初霏哭笑不得,她平生几百余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予她如此评价。
她讪讪地笑了笑,扬起手中已然喝空的酒壶道:“这都被你看穿了?小刺客真是好眼力!”
柳云暝抬眼,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总这般厚脸皮,果真丝毫不曾在意自己的形象,柳某甘拜下风!”
杭初霏“啧”了声,拍手道:“哎哟,小刺客果真杀人高手,话里藏锋,杭某亦是甘拜下风!”
“——欸,我怎觉着,小刺客同我交好之后,话比以往多了不少呢?”
闻言,柳云暝脸烧得滚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谁和你交好了!”方说罢,她忽觉一阵头晕,“嘶……”
杭初霏迅速敛了笑意,关切道:“怎么了小刺客?”
柳云暝摆了摆手,咬了咬牙道:“无事……”
杭初霏连忙扶住她的身子,一手绕到她背后,将整个人往怀中揽。柳云暝被紧紧拥于温暖的怀抱中,她想挣开,却浑身瘫软无力,忽然手心一松,酒壶骤然坠地。
杭初霏连声唤道:“小刺客?小刺客?”
柳云暝两眼已然阖起,任由杭初霏晃动,始终一言不出。
“柳云暝!”
“柳——云——暝——”
怀中人却是一动不动。
见状,杭初霏目光陡然一冷,神色平静了下来。
“不是罢?”
“竟是失算了。”她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俯身拾起坠地的酒壶,“亏我一壶上好陈酿。”从榻边站起,把酒壶置于桌上,继而将柳云暝轻放到榻上,自己蹲在榻边,一手支颐,凝望着榻上之人。
“唉,但知你酒量差,不想竟是这般差!”这酒本仙姑平日都当水喝的!
她故意给了柳云暝一壶烈酒,却只是想让她半醉半醒好说实话,不料这一醉,竟是不省人事了。
杭初霏一手托起那张沉睡的清丽脸庞,一手用指尖轻拨了拨那浓密乌黑的眼睫,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柳云暝,别以为我不知道,从适才进门起,你便一直在试探我。可我怎就不明白了,你究竟想知道甚么?
上回乞巧节,我趁你醉时将内力通入你的筋脉,竟发现你的筋脉丝毫没有受损,何来用不得轻功这一说?好歹本仙姑亦是习武之人,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对付我,莫不是看不起我?
你身为刺客,接近我这么久,想必是有人下单杀我。你处心积虑与我套近关系,明明有诸多机会可以杀了我,我亦在等你出手,却迟迟不见你动手,你在等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