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宫中,高雅楼阁上,一身尊贵衣饰的元钦坐于塌间,将手中的棋子落下,不由得感佩:“果然如子苏所料,不用孤任何动作,父皇就自己乱了阵脚,竟然召集那些道士,吞吃丹药,实在是……”
对面的人衣着清爽,不再是他惯穿的紫衣,而是极其浅淡的蓝色,衣襟间绣有勿忘草,其实男子于身上并不合情,可配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无人可比的风华气韵,倒是相得益彰,再切合不过了。
苏熙宸手抬衣袖,像是怕落了脏,修长手指中白子落定:“殿下已是太子,实在不用兵行险招,反而失了人情道义,不占据常理。”
一子,一手,一人。
这幅场景,实在是赏心悦目,自成一幅画卷。
元钦暗中欣赏着这已成为他心腹的臣子,颔首应是:“子苏所言甚是,不过孤还是有些担心父皇年老昏了头胡来,那些道士……”
苏熙宸当然懂得他言下之意,浅浅一笑回道:“太子放心,那兰回春与兰枝乃是亲兄妹,即使医术不如其妹,也是前朝医术世家兰氏出身,定会好好周全圣上的身体康健。”
苏熙宸的意思是,兰回春的医术高明,已经探得那些道士为骗子,根本对身体无有助益,太子可以放心等候时机。
太子也听懂了他的回话深意,当即满意。
“孤这下就放心了。”身为儿子,元钦不愿意身上背负着弑父上位的名声,可对于那位从小将他抛去冷宫,对于他的生死不闻不问的所谓父亲,实在没有多少父子亲情。
他不主动要他的命,可若是对方主动寻死,他也不会烂好心发作,去出这个头提醒他。
届时忠言逆耳,他讨不到好不说,还会被皇帝怀疑他心存不轨,不愿见到他活得长久,一心谋夺皇位。
太医兰回春会尽到医者的身份,为皇上开出温养身子的药方,绝无害人之心,可那些假道士炼制出来的丹药之毒,他也不会提醒告知给皇帝。
秋风浅浅吹来,一想到不久后那把龙椅即将属于他,元钦心情大好,两人又手谈两局后,作为始终赢棋的那一方,回忆起他输给姬浮白的惨状,心中分明,知晓是这人不露痕迹的让他,他也不戳破,成全了他这份谦卑的臣子之心,而且还真心实意的慢慢道来:
“那顾青上次救驾有功,进入兵部成为侍郎,如今借此将兵部尚书的证据收集齐全,他的功劳不小,恐怕不久,升任尚书的圣旨就会落下,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参与查清了这次贪污案,各有封赏。”
“虽说子苏出力不少,已是大理寺卿,可自孤坐上这太子之位以来,都是苏爱卿在背后多有筹谋,助孤除掉了十分有威胁的三皇子,还差点被暗算致死,掉下悬崖,孤实在感怀子苏的这份臣子之心。”
苏熙宸连忙浅行小礼谦虚:“太子言重了,苏不敢居功,这其中包括顾青在内的许多朝臣都尽心竭力为太子效忠,苏微末之力,能为太子效劳,实在算不得什么。”
“诶——!”元钦连忙阻止了他的拜礼,笑着回应,“子苏可不要过分谦虚了,孤心中念着你的功劳,自是要封赏的,莫要推迟!”
苏熙宸重新恢复与对方下棋的状态,只听对方继续说道:“说吧,子苏想要什么赏赐?不必顾忌,尽管说来,纵然难易,孤可能暂且实现不了,可等孤……一定君子一诺,必然守约!”
“太子殿下实在是言重了。”苏熙宸先是谦恭了一句,然后在对方的又一次催促中,貌似思量了一番,这才开口回道,“殿下恩德,苏不敢贸然领受,可今日太子真心想要赏臣些什么,苏也不愿就此推拒了这份情意,枉顾过去君臣之义。”
说着,苏熙宸竟然笑了起来,舒心自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真心渴求之事,目色温柔,简直不像是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楚王世子:“若是殿下真要赏,就赐给臣一场婚礼吧。”
“赐婚?”元钦有些不理解,“听闻你与那故去沈百户的女儿已定下婚约,婚事在即,是想和孤再要一道赐婚旨意?”
“回殿下的话,是。”苏熙宸点头承认了,“苏与沈家三娘的婚事,就定在了明年初春,已找专人算过,那是个百年难得的好日子,若得殿下赐婚,实是在为王府,为苏和三娘增添一抹无限荣光。”
这苏爱卿着实会说话,即使元钦清楚,他是在降低自己对他的防备心,也明白他是在以退为进,收敛自身势力,表明不会居功自傲,忘记自己臣子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