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开始她的父母家族,是没想过能和王府联姻的。
之所以能成,是世子的母亲,楚王府的王妃出面,在一众世家闺阁女子中相中了她,这才有了意向,得到尚书府的肯定表示后,立即找京城最好的媒人带人提亲过礼,测生辰八字,交换庚帖。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早已是订婚的关系,婚礼已经是板上钉钉。尚书女此刻需要担忧的,自然不是上面的人因为对她不感兴趣而反悔,退了这门亲事,而是……因为对她兴致寥寥,连这次的婚前接触,都不愿给予机会。
在他人眼中不过几息时间,在她眼里却无限拉长的对话终于结束,那浅青色迎面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幕离下,她的嘴紧紧抿了下,她身旁的丫鬟却怕她失了世家女的稳重,不由得先一步提醒:
“娘子,世子的人过来了。”
尚书女脚步丝毫未动,尽管她衣袖中的手已经握紧,表面却不显露分毫。
借助帷帽视线相隔的遮挡,在那男子未到达目的地站定之前,她大致打量了对方几眼,远处还看不太清脸孔,近了才发现,对方并不如想象中凌厉,反而十分的温文尔雅,看上去像是个白面书生。
可这个书生手中并非无权无势,无衣物金钱傍身,反而是世子身边的得力助手,他才允了对方,自己休养时在旁陪伴。
和山顶时一样,这位少年依旧十分的恪守规矩,眼睛没随便往对面的人身上乱瞟一眼,她身边的婢女都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恕子打扰,贵女可是尚书府之子?”男子的声音响起,和他的长相十分相符,仍旧是柔和温润的语调。
他没有自称奴仆。
尚书女当即察觉到了这一点,她不动声色,一个眼神止住了下人的上前回话,而是亲自回以浅浅蹲身见礼,声音清浅低柔:“正是,不知君所为何事?是妾扰了此处宁静吗?”
尚书府大娘当然清楚,自己为何而来,对方又是因为什么下来与她主动交谈,可她身为女子,自然不可能不知羞的承认,她是故意找到这里的,还准备伺机接近,并且确定知晓上面的人是她未过门的夫婿。
那不仅是丢了自己身为女儿家不自矜的脸面,也是给整个尚书府丢人。
出门在外,女子闺名不可轻呼,大家以自家排行互相称谓,这是为人处事的基本礼仪,可也是深刻代表了,出了家门,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家族,稍有不慎,就是给家人抹黑,牵连无数,不可谓不慎重。
因此,就算对方猜到心知肚明了,她也要装作不知,完全不可认下。
而对方果然没有拆穿,面上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对这番回话的惊讶,只是在她施礼的同时立马侧身避开,不收了这个行礼。这可是他未来的女主君,不可造次,不管上面的人关不关注这边,他都会严格谨守。
而见到他没有接下,女子心中反而舒坦了一些,若是世子的人坦然接受,她才要别扭,也得重新谨慎考虑一下,自己是否要真的嫁他。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也是家里的嫡长女,父母待她从小虽然较为严格,也对她颇为宠溺爱护,并不是可随意怠慢的。
纵使是他王府世子,最起码的尊重是要做到的,情感无法控制,夫妻之仪不能丢,否则他们未来的余生,又将如何度过?岂不是十分的难熬?
“并未。这位娘子过虑了。是在下的错。”男子的腰依旧弯着没有起身,声音和缓又恭敬的解释,“此处是我家主君,府上世子暂时休憩之所,见君路过,停驻在此,随派陆某前来问候,是否搅扰了贵女的雅兴,若是如此,则是我家郎主唐突了。主言明,休憩已毕,若贵女心喜这处凉亭,即刻让出,不致深扰,望女见谅。”
尚书女:“……”
她在装聋作哑,对方又何尝不是?
可尚书女半分都开心不起来。
今日来到这梅鹤山庄的尚书府女儿家,除了她这一个,难道还会有别人出现吗?
若是他们未曾定亲,还可理解为对方这是怕坏了她的名声,故此躲开让出地方,可他们分明已是未婚夫妻,作为大家之子,是要知礼,也不必半分交集都不可有吧?
她本还在犹豫的心思,这一刻反而定了下来。
她今日必要见他一面,他又能奈何?
见对方停滞不应,男子反而奇怪,不由得出声提醒:“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