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那会没人心疼我,”胤礽惘惘的,替自己辩解,“而且胤禔总是喝得比我快,汗阿玛表扬他,我就偏要跟他争个高下。”
他脸上露出一丝高傲的神色,“当然,他每回都比不过我。”
好吧,打小结下的梁子,难怪大阿哥总想找你的茬。石小诗无奈地笑了,顺手从桌上食盒里挑了粒梅子蜜饯,塞进他嘴里。
二大爷慢吞吞品味那粒带着她指尖香气的梅子,半晌道:“对了,也不知道你这段时日当着监国太子,字练得如何了,功课可曾落下?毕竟你我现在随时可能换身,一点准备的余地都没有了。”
石小诗神色发愁,徐日升和安多的推测让本就焦头烂额的处境雪上加霜。
但推测到底是推测,她心底有一线希望,问床上那人:“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或许咱们再也不会交换身体了?”
胤礽瞥她一眼,眼神里有点恶趣味:“……在某些时候交换那么两次,我也是不介意的……”
“不跟你说了,好生养伤吧。”石小诗送他一个白眼,然后踩着别扭的花盆底上承乾宫去了。
佟佳贵妃那处格外热闹,除了惠妃还没来,六宫嫔妃无论高低都过来给她道喜了。
对于这位贵妃人选,论起出身样貌,大家都很心服口服,再加上惠妃这半年事情办的确实不妥当,平日又喜欢拿乔,装腔作势惹人厌烦。
佟佳贵妃为人就和气多了,先和大家一一说好,不必每日清晨就到承乾宫来听训示,大家五日聚一回便已足够,有事让太监宫女单独跑一趟就成了。
她管起事来轻松,大家也乐得自在,众人说笑一回,便三三两两离开承乾宫。只将石小诗单独留下,指了指桌上一盆新摘下来的莲蓬,说请她帮忙剥莲子。
这是有事要找她单独说的意思。石小诗和佟佳贵妃在阴凉处坐下,低声问她:“怎么了,可是惠妃留下许多糊涂账?”
“何止那些,”佟佳贵妃叹口气,“我发现了一桩怪事。”
“什么怪事?”石小诗那颗八卦的心跳动起来。
佟佳贵妃左顾右看,把所有宫女太监都叫到殿外候着,这才压低嗓子同她说:“我看内务府的册子上,这几年莫名失踪的宫女,竟是前十年的好几倍。”
此刻她们两人坐在夏日温热的微风里,石小诗不知怎地出了一后背冷汗,莫名联想到了温僖贵妃床暗格里的那张纸条。
佟佳贵妃看她神色,问:“小诗,你可是知道什么?”
石小诗连忙摇摇头,只说:“毓庆宫去年也有个叫雅头的太监失踪了。”
佟佳贵妃不疑有他,握了握她的手道:“如今承蒙万岁爷信任,让我当六宫掌事,我自然想弄清楚是何人造恶……如今内务府总管凌普是太子爷乳母之夫,我阿玛和他们倒从不来往,如果有需要之处,可否拜托你从中斡旋?”
“这是自然。”石小诗温和地朝她一笑。
——
这个夏季的狂霖比大家想象中都要迅猛而连绵,万岁爷揪心安徽、山东境内的河患和古北口长城的泥石流,胤礽也挂念着还没修完的太和殿,乌云翻墨,遮住了层层宫墙,白雨跳珠,连乾清宫和毓庆宫内都湿滑一片。
这夜黑风骤起,雷声震耳不绝,吵得卧榻上的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不知何时何处一声巨大的钝响,仿若无数石块被火药炸毁。
石小诗是彻底睡不着了,拿着烛灯从炕上坐起来,轻手轻脚地挨到床边捅了捅二大爷的胳膊:“您醒了吗?”
银白的电光和金红的火光一闪,胤礽很快睁开眼,他用的汤药有安神的功效,显然方才睡得很熟,“怎么了?”
“刚才有声奇怪的巨响,”石小诗凝眉细听,“不是雷声,好像是楼倒了……”
胤礽眯起眼,“楼倒了自然有营造司修补,你关心什么。”
“说得也是。”石小诗挨着他坐下来,踢了踢他的被褥,“我那炕也太短了,您伤好些没有?能让我上床睡么?”
胤礽听得心花怒放,脸上还是故作镇定地看了眼伤口,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就算那伤口正在愈合好了,他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上来吧,不要乱动,不准打呼噜,擦牙了么?”
“擦牙了,一点儿味儿都没有,我不打呼噜,也不乱动,”石小诗笑眯眯,不跟生病的二大爷计较,“咱们又不是头一回一张床上过夜,您还不知道我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