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当儿皇子宗室和大臣们都只能在外头吹冷风,时辰一到,钟鼓齐鸣,鞭炮齐响,拜年仪式才算正式开始。
石小诗领头,带着皇子们头一波走入正殿,康老爹此时端正坐在龙椅上,笑呵呵地接受一众好大儿们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是文武百官一模一样来一遍,最后由沙穆哈宣表,祝贺大清国泰民安,皇帝万岁,这才算正式礼毕,意味着大家伙儿可以站起身来,垂首听万岁爷示下。
胤礽那边呢,也没能闲着,惠妃带领内外命妇上宁寿宫给皇太后行礼,她们不喝屠苏酒,而是饮桃汤水,吃生鸡蛋,最后吞上七颗赤豆,据说能逼除天花和瘟疫。
这么一早上来下,紫禁城前后都热闹透了,人也弄得焦头烂额。
这还没完,年首第一餐势必要开宴席,还是分在乾清宫和交泰殿,石小诗刚坐下来歇口气,就听见宝座上的万岁爷兴冲冲开门见山地宣告——“朕要亲征噶尔丹,二月就出发,皇太子胤礽留守,凡部院章奏听皇太子处理,除此之外,派遣皇太子于二月初二日祭大社、大稷!”
众臣哗然,高士奇去岁的奏报犹在耳畔,他请求万岁爷让三阿哥和皇太子一同监国,高相可是御前红人啊,可万岁爷连听都不听,直接否决了他的提议。大家朝大阿哥那边看看,脸上快挂相了,三阿哥那边呢,挤出了一个苦笑。
倒是太子爷,起身朝万岁爷磕了个头,表明自己一定恪尽职守,上不愧于君父,下不愧于小民,然后无波无澜、神色如常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昨夜那顿晚饭,父子交心,今天万岁爷做出的决定着实在她意料之中,何况历史上就连二大爷一废之后,也没有和兄弟们平分监国玉玺的丢脸传闻,她很坦然地接受这个重要任务,反正一切按章办事,如有拿不定的主意的,只管问胤礽,或者给康老爹写信就行。
从乾清宫踏出来的时候,不少朝臣向她遥遥祝贺,当然也有贼心不死,愤懑不平的,三五个人聚在一处,要么是给大阿哥出征加油鼓劲,要么是在给三阿哥打抱不平。
石小诗暗搓搓地想,若不是今儿惠妃能领着内外命妇给皇太后祝贺,好好儿地出了回六宫掌事的风头,说不定还有人当场跳出来反驳万岁爷的决定呢。
不过这世上总有墨菲效应发生,绕过日精门,隔着雪帘簌簌的声响,果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忙了一整个早上的沙穆哈。
“我认为,太子爷这会正得圣心,您要是非要跟万岁爷硬碰硬,对大阿哥反而不利。”
这沙穆哈其实说得有理,不过以高士奇和明珠这样的聪明脑瓜,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果然高士奇道:“我也知道此事实为板上钉钉,可没想到万岁爷这么油盐不进,我以为怎么着也会给三阿哥一点权力,赐道尚方宝剑,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太子爷独自监国,他老人家远在千里之外,你我遭殃,真是无人能救无人可求啊。”
沙穆哈顿了一下,沉声道:“依老臣之见,倒也不是没办法,二月初二太子在要奉先殿祭大社、大稷,万岁爷又还没出宫,倘若我想法子从中斡旋,叫太子爷和万岁爷的仪注一模一样,此事传到乾清宫中,岂不得叫万岁重新对东宫忌惮起来?就算万岁爷反对,我也可以说是太子指使,往他身上推个干净。”
高士奇略一怔愣,“说得有理,可以啊老沙!”
石小诗在日精门那端听着,觉得这大阿哥一党简直全员搞笑人,几次在背后密谋皇太子,偏偏都被她听了一耳朵。
沙穆哈和高士奇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她靠在朱墙上思索片刻,提着袍角转身折进了乾清宫东暖阁。
康老爹也是个工作狂,封笔不过四五天,案上奏章堆得小山一样,逼得这位九五之尊刚吃过饭就在明窗下燕坐,披着端罩开始干活。他看见石小诗急匆匆走进来,很诧异地搁下笔问:“保成,怎么了?”
“儿臣有一事要请求汗阿玛,”石小诗闷头一揖,“无论是儿臣监国时的各项仪仗卤簿,还是二月初二日奉先殿祭祀的仪注,不管礼部作何要求,儿臣希望自己那份还是请内务府再三核实,谨照皇子之例,不叫旁人说儿臣别有用心。”
“谁敢说你别有用心?”康熙眉心慢慢皱起来,“你可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朕命人割了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