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耀什么也没说, 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39.2度
很好,周易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看着她虚弱又不省人事的样子, 气不打一出来。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打开她的衣柜, 没有看到冬季的睡衣,而她内里只穿了秋季薄薄的睡衣,我将自己的行李箱拖进来, 找出自己的睡衣,给她换上。
换衣服的时候,周易终于是清醒了一些。她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正给她穿着袖子, 便听到她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我没听清,让她重复一遍。
可周易却又不说话了。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不管她, 穿好衣服后, 径自将她背了起来。手上还拎着周易放在衣柜角落,早就准备好的出差用的洗漱用品。
何耀见我背着人出来, 下意识就要接过去,我挡了一下,把手上的小包递给了他。
到车上,司机似是没想到我会忽然背个人过来。我将周易放在座位上坐好,替她系上安全带,解释:“咨询公司的高级合伙人,去302医院,快。”
公司的司机和我们接触的时间久了,自然也是清楚高级合伙人这个职位有多高的。他没再问话,疾驰而去。
车子开得快,但还算的上稳。不过邺城的垃圾交通真实要命,周易有些不太舒服,我就坐在她身旁,见她不太舒服,将她的头扳过来,让她靠着我。
她如同过往一样,近乎是下意识地找寻到了我的脖颈处,埋首在那里“吸我”。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心急如焚,周易这样不知道多久了,虽然她是一个成年人了,不会发生什么烧成傻子的问题。但她做过手术,术后恢复情况我看那个什么出院小结,也不算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的原因。
握住她拽着我西装的热乎乎的手,我勉强稳住心神,不自己吓自己。
“给周经打电话,让他来。”到了医院,我抱着周易下车,想到周易在邺城还有个弟弟,吩咐何耀,“麻烦你们了。”
快到医院的时候,我就用周易的手机给阿姨发了消息。等我下车的时候,医院内正好推着车过来了,阿姨看到是我的时候,楞了一下,但随即注意力还是被昏睡的周易转移了。
我跟在阿姨的身后,给她讲周易的情况:“我出差回来就看到她这样了,叫不醒。量过温度39.2,这温度我就没敢给吃退烧药,直接送过来了。她20年底有过子宫肌瘤,已经切除了。没有别的既往病史,没有过敏史。”
我说话的语速有点快,不过阿姨还是听清楚了,她回身冲我点了点头,随后就拉上了帘子。
医院的走廊狭长,周遭人声鼎沸,闹闹吵吵的环境让我徒增了许多无力感。要不是周易说周日来接我,或许我根本就不会发现她发高烧了,要是我没去她家,她会怎样?难道就要这样睡死过去吗?
周易不该是这样子的,她应该是被人爱着的,不该是这样的。
孤独又可怜地睡在出租房的床上不省人事,这种场景怎么能出现在周易的身上,怎么能。
我低头,头撑在手上,脑海里忍不住想起多年前周易也是忽然高烧,即便是高烧,她还很是镇定地开完了视频会议。若不是我看她的脸色过于红润,都没有人发现她生病了。我那时候问她为什么不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她淡笑着和我说,习惯了。
习惯了。
她不是在爱意中长大的,她父母只给了她优渥的生活环境,并不关心她。就算是生病,也只是把她送到医院,让她自己在那里输液,输液好后再给打电话接回家。
那时候的我说什么呢?
我说我会一直陪着她,我不会让她一个人。
可我食言了,我不仅没有陪着她,甚至她有了肿瘤都是在今年才知道。周易个傻子,明知道自己卖惨我什么都会原谅她,干什么不用这种招数卖惨啊!干嘛不在得了肿瘤的第一时间就告诉我啊!我看到刀口了也不说,非要我自己查!甚至还要威胁我,就这么想让我不那么愧疚和担忧吗!笨死了,真的是笨死了。
对周易,我向来不是一个狠心的人。或者说,我对周易所有的狠心都在那个离婚的冬日耗尽了。罢了,就算有问题,还是好好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