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湿掉的碎发贴在他侧脸,水滴顺着颌线坠落,是冷白肌肤上唯一明显的颜色,改为很轻地笑了两声。
“民间有哪一个人不是视魔族人为洪水猛兽的。”
白叶表情漠然,“特别是本座,他们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他们的伦理,不过是用来约束他们那一群愚蠢、虚伪的人罢了。”
红烟已经疼到麻木。
其实她明白,白叶说得没错,他们确实是见不得光,永远地生活在黑暗中,即使是什么也不做,也是为世上所唾弃的。
魔、妖,这是两个令人闻之打从心底里生厌、生惧的字。
可他的妹妹如今是人了,还是仙门中人,与他这个魔族大哥截然不同,只要潜心修行,指不定会成仙。
白叶端详了几秒红烟的脸的划痕,指尖轻碰上去,“疼么。”
红烟无端感到一股毛骨悚然,他逐渐加大力度,把快要止住血的伤口重新按到流血,病态地绽出一抹妖诡的笑,“疼便忍着。”
“本座也疼啊……”
白叶目光幽暗,“很疼很疼,疼到想所有人都跟本座一样疼……”
红烟忍住疼痛,缄默不言。
他的声音很柔很轻,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下去,“她可是本座唯一的妹妹,也骗本座,狗娘养的仙门到底有什么好。”
*
申时。
李怜雪和谢舟去后厨拿了一些白粥、小菜送去给刚醒过来不久的周向阳,南枝门主不在了,去和散派门主商议事情。
谢舟双手端着托盘,李怜雪给他打伞,两人不快不慢地行走着。
走了几步,谢舟偏头看着她,踌躇地问:“小师妹,你有没有觉得师尊来到云城后有些变了。”
李怜雪发现他的肩头被雨水洒得微湿,于是把伞面倾斜几分。
她闻言认真地思索了几秒,脑海里浮现那天在城楼的事,缓缓道:“确实有一些,不过南枝门主不也是么?”
谢舟闭口不言了,南枝门主也是变了一点儿,不过那是为云城一事忧愁到早出晚归的,少了不修边幅的做派,而沈拂尘呢。
他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接下来,谢舟不再提起此事,踏过雨水直奔周向阳的房间,一进去,他看见了便坐起来,还要下床,貌似是怕麻烦他们。
李怜雪收了伞过去摁住周向阳,再从谢舟手里拿过一碗粥递过去。
周向阳接过白粥后往他们身后看,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人,李怜雪心细,直到他在找谁,道:“你师姐回去休息了。”
也是因此,她才会来代为照顾。
碗里的白粥被勺子搅拌了一下,周向阳点点头,目光掠过自己裸|露出来的半截手腕,数不清的黑虫安静地蛰伏在皮肤下面。
李怜雪望着他身上这些骨寒毛竖的黑虫,不知道说什么安慰。
云城的溃烂还没有查出幕后之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很快能查出幕后之人,对方恐怕也不会说出如何治疗溃烂。
周向阳没有错过她含着怜悯、同情的眼神,淡淡笑起,反过来安慰李怜雪说自己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房间的窗户用竹杆支开,他吃粥吃到一半时,往外看了一眼。
雨变小了,俗言,雨过会天晴。
而相隔着一堵墙的旁边院子也是如此,大雨转为霏霏雨丝,润物细无声地打在院中的花草,泥土的颜色早已由浅变深。
时柒赤着身子躺床榻,鬓角的头发半湿,呼吸平缓地闭着双眼。
她背后是一片滚热,青年的双手紧紧地搂着少女的腰,纤长的手指覆在小|腹上面,里有着他存在的形状。
沈拂尘睁着眼,就算此刻时柒背对自己,他的视线也没有离开过,闻着她独一无二的气息,难得浮躁的心慢慢地被抚平。
可还是有一点儿古怪的情愫,沈拂尘不禁地收紧力度,勒得时柒无意识地发出呜咽才稍微地松开些。
她像是在睡梦中也感受到底下不舒服,扭着腰想要把多出来的东西挤出去,却被他迅速地摁住了。
青年嗓音似春风化雨,似乎又带着不正常的压抑喘,“白时柒。”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声“白时柒”,时柒便不再动了。
沈拂尘抬了抬腰,很快便将滑出来的再弄回去。
他清楚,这并不是因为她即便是陷于梦里也听话,而是因为情咒的牵引,如果没了这个东西,时柒一定会转身离开。
又过了一刻钟,沈拂尘弯下脊背,埋首进时柒的后颈。
他似在勉强地在克制着什么情绪,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连情咒也信不过,只相信死人才是最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