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韫气笑,还当她是有什么细帐要算呢,可着是抹不开脸儿,撒娇呢,他抿起嘴,摸了摸鼻尖儿,好脾气唤她乳名:“璨璨,这话你自己信么?”
文悅心头一跳,表情有些尴尬,剜他一记,恶狠狠地吓唬,“不准学我阿娘的语气!”男人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她又警告,“也不准学我!”
男人嘴角翘到了耳朵根儿,一双黝黑的眸子神采奕奕,他五官生得好,高高鼻梁,清朗的眉目,不高兴时会眉眼压低,可笑起来又带着一丝精致的痞气。
这个大骗子,说话时骗人,闭上嘴巴时就拿这张令她不能忽视的容貌来诓她。
“你走开。”指尖上缠着帕子,绣着的木樨花精致可爱,刚刚能堵在他烦人的嘴上,“不准你挨着我。”
男人只笑,牙齿微张咬住帕子,也咬住了她的指,知道这是她口是心非递来的台阶,由着她骂了两句,又去环袅娜腰肢。
“璨璨……好璨璨,好乖乖……我的菩萨……”他不说求原谅的话,却每一个词儿都要跟着一个吻,絮絮叨叨,聒噪得很,也密密麻麻,缠人得很。
文悅被他闹笑,噘着嘴,有些别扭开口:“我是石头做的菩萨,才不吃你这一套呢。”
她是铁石心肠的人,他都捏着她的卖身契了,要拿她做奴才,她才不要就这么容易原谅他呢!
男人笑笑,嗓音低磁,将温润的春风吹在她的脖子,声音自下而上,叫热风吹起,才软绵绵柔化,落入她的耳朵眼儿,“可爷就是吃你这一套。”
不知他是在说她爱撒娇,还是指她这会儿‘态度强硬’的倔脾气。
文悅脸上开始发烫,被他贴着的地方也觉得热了,哼他一声,拔高了音调以示怒火,“说什么也没用!墨吃了纸,是落字据在这儿的!要不是衙门口把这东西送来,我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被你骗了!”
“看看,我怎么说你都不信。”男人几不可闻的叹息,哀怨的目光盯着桌上那张卖身契,过了许久才抬眼,“你消消气,我还有个法子将功补过呢。”
“哼。”小人儿又哼他,斜睖着眼睛,不爽道,“说来听听。”
谢知韫故意欲言又止,吊起她的好奇心,才为难道:“这入了奴籍,即便是去衙门口给改过来了,那也要落人口实,但……爷这儿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嗯?你说。”
屋里忽然安静,谢知韫皱起眉头,一副深思熟虑后的沉稳,“爷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儿,老宅大门口那对儿石狮子披了红,谢家正经主母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谁敢再议这个?”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谢知韫的银子就是她的底气。
谢知韫说完,眼睛不转神的盯在她的脸上,心里更是惴惴不安,生怕她再冒出什么强硬的拒绝。
文悅先是低头沉思,倏地仰脸儿瞪他,谢知韫错愕,更是拿不准她的心思,忽然被两只小手撕住了面腮,面前小人儿磨牙冲着他笑,“……你这个坏人!绕了一大圈儿,你在这儿等着我的是吧!”
她笑了,谢知韫也跟着她笑,嗓子眼儿的那块石头落地,语气都轻快不少,“这不是要替娘子挽回名声嘛。”
天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拢着她的影子在一起,谢知韫又去搭她的手,这一次,文悅没有拒绝。
“三书六礼一样不少。”大手从一根指头勾起,继而十指相扣,“从合八字开始,爷得抽空去打一对儿雁来,我娘亲当初抱的那只就是爹爹给打的,嗯……”
小手晃了晃,唯一自由的拇指在他手心轻轻地挠,“谢知韫……”
“嗯?”
“我还没同意呢……”
“呃……”男人侧脸见她嘴角在笑,忽然很想亲她,他那么想了,也那么的做了,然后心满意足,“再叫玳织斋打一套新头面,凤冠上有你喜欢的桂花……还得有石榴花……”
“我可没答应你。”反驳的话才说出口,男人就扶着她的脑袋,把人按在心口,修长的指节隔着她乌黑的发,蹭在她额头的小指都是喜悦的烫。
他现在心情大好,连心跳都急促了些,她的耳朵压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说话声都变得发瓮,“那你快答应好不好……”
就在文悅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顺耳的好听话时,瓮声又起,笑意塞进了每一个字儿里,“过了时辰……我就怕打不着雁了。”
“谢——知——韫!”她有些恼怒地瞪他,“你再说一遍!”
男人掀起嘴角,鲜花在他眼底盛开,喑哑的声音凑近,在她颈边吹一口气,又深吸一口,咬住她白皙的脖颈。
文悅浑身一颤,酥麻自四肢末端升起,闪电一样攻城略地,占满了她的心,脖子在发烫。她哆哆嗦嗦想要推人,可抵在他胸膛的手由不得她控制,虚虚推一下,便松开了拳,五指张开贴在他的衣裳,衣裳底下,是火烧一样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