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头从一开始的瑟瑟发抖,到后来发现自己插不进他们对话之后的麻木,再到现在场面失控后的懵逼,他心情大起大落得太快,以至于到现在还有点不知所措。
这群大人物这么不顾身份地大打出手似乎不太好看。
所以他到底是要跑远点避开是非之地,还是说上前帮个忙,冒着被牵连的风险拉个架?
林教头认真想了想,觉得这种风口浪尖不应该是他这个小人物站的,一不小心就巨浪拍倒在沙滩上就完蛋了,鉴于此,他还是躲开比较好。
他刚想跑,便被一只手拽住了,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就看见常跟在苏韵大佬左右的羞涩少年,少年有些腼腆地拽住他的衣摆,看着他,慢吞吞道:“林教头,这时候临阵脱逃,不太好吧?”
说完,这位还冲他笑了笑。
笑得他心里发毛。
完蛋,这位也不好惹,林教头陪着笑哈哈了一声,心里叫苦不迭。
这位比起前面这几位虽说弱了些,但是能跟在苏韵身旁的,又有哪个是简单的?
人家不显山不露水,可会的语言比谁都多,什么话都能跟着说上两句。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到的。
这种人,最适合去跟着苏韵搞间.谍工作,简直是无往不利,是真是假根本看不出来。
就这位,借他俩胆也不敢惹啊。
于是在腼腆少年的注视之下,林教头颤颤巍巍地跟着四阿哥一起拉住了年羹尧……的衣摆。
没办法,他胆子就这么大,这已经是极限了。
腼腆少年也不追究,只抿着唇看着“战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静静地观战——对,这位把林教头推出去了,自己却并没有进入战场。
很明显,“他”也不想掺和,便拉了个替罪羊替“他”出手。
这算盘珠子打得好极了。
林教头若是知道也得哭天喊地悲愤大吼:“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把我推出来自己躲一边看戏!”
当然,想想罢了,再借给他四个胆,他也不敢。
*
场面一时间确然有些许的混乱。
洛鸢终于觉察出不对来了,她蹙起眉,跟四阿哥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
她转过身,挡在苏韵身前,隔住两个人的目光,她定定地看着苏韵,很严肃地问道:“你今天这是什么了?我为什么感觉你好像一直在故意激怒他?”
苏韵面色一僵,胸膛起伏了几下,然后忿忿地扭过头去:“还能因为什么,不过就是看不惯他对塔娜儿那副殷勤的嘴脸罢了。”
洛鸢了然。
塔娜儿是葛尔丹那边的一个女将领,论辈分是葛尔丹的子侄辈,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健康的漂亮,微红的脸盘,劲瘦有力的身段,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那种。
这姑娘很有草原悍匪的气质,自打瞧见年羹尧的那一回,便扬言要将年羹尧捆来做她的男人,很狂很野很直接。
年羹尧对此嗤之以鼻,并且当晚便带兵烧了他们的粮草。
于是两个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此后便是恶心的你来我往的拉扯战,两个人各有胜负。
那位塔娜儿也并非是草包,一身的武艺也并非是摆设,很多时候就连年羹尧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是个难缠的角色,不怎么好对付。
而塔娜儿更是,不仅对他的兴趣分毫未减,甚至攻势还比一开始更加火热了,打定主意要征服这样的有个性的男人。
于是他们之间的对话从一开始的:
——我一定要让你做我的男人!
——滚。
变成了后来的:
——我承认你很强。
——还算有点眼光。不过老实说,你也不赖。
……对话突然惺惺相惜了起来。
“你听她瞎说!”年羹尧气得肝疼,甚至还有点委屈,“我就没把那个什么塔当成女的来看!你瞅那人多凶,哪有半点女人样!我要她干嘛?娶回来干仗?”
说着说着,年羹尧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狐疑地抬起眼,慢慢平复了心头被误解的愤怒,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竟然勾起了一抹笑,他周身倏地放松了下来,往后随意地一仰,大逆不道地半靠在四阿哥的身上。
四阿哥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也没作声。
“我说苏韵,”年羹尧笑得蔫坏,满眼都是促狭,“你该不会是,嫉妒吧?”
他本来想用个直接点的“喜欢”或是“吃醋”之类的,后来余光一瞟,瞅见了兢兢业业拉着他衣摆的林教头,毕竟是外人在场,他不好说得太过明显。
——万一这东西往外瞎传他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那就不好了。
于是话头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又被他原路返回咽了下去,他转而又用了另一个隐晦的但又意味深长的词,故意拿话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