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北地这边的布庄,她之前说的考虑也不过是哄骗他们的手段而已。
但再过几天他们就该反应过来了,为了预防他们再同之前那样,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唐文茵放下手中的毛笔,托着下巴思考起对策来,一只手下意识敲击桌面。
片刻后,她招来拾一:“拾一,你去找王鸣子,让他去查扆崋一查绫罗布庄。”
拾一答应一声,转身出门。
那王鸣子是在唐味轩做工的小二,也是唐文茵放在哪里的心腹。
她建立唐味轩的初衷就是为了收集消息,不过唐味轩里不是每个人都是她的耳目。
每个酒楼里,只有几个是她特意安排进去的人,一是为了监管手下的这些酒楼,二就是为了此时用来打探消息。
而王鸣子就是其中的头领,专门管理那些人,打探到的消息都会由他整理过后,再给唐文茵。
这次也不例外,他很快就查到唐文茵想要的东西。
原来绫罗布庄有个叫做柱子的伙计,这人是个大嘴巴,喝醉后什么事都能说出来。
王鸣子悄悄派人套话,倒还真被他套出点东西来。
那柱子有个舅舅在绫罗布庄的掌柜手下做事,算得上是掌柜的心腹。
他有次无意间从舅舅那里得知掌柜做假账,偷偷贪下一部分布税,占为己有。
布庄由朝廷管控,管理布庄的掌柜每月都要上缴不少的布税,若是这事让朝廷知道了,他这个掌柜可就做不下去了。
唐文茵虽然收到了这个消息,但她没有证据,除非能弄到那个真账本,不然也没办法。
她斟酌片刻后,问王鸣子绫罗布庄的掌柜有什么死对头。
王鸣子回道:“那掌柜的确是有个死对头,叫做周有为”
“那周有为是绫罗布庄的前任掌柜,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卸任,自己开了另外一个铺子。”
“我无意间查到,似乎是绫罗布庄的掌柜做了手脚,抢了周有为的位置。”
“所以若说死对头,那周有为应该算一个。”
唐文明听罢若有所思,随后让王鸣子偷偷把消息传给那个叫做周有为的。
“我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就看他愿不愿意把握了。”
王鸣子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唐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在另一边,周梓庸的营帐里,其他人都被遣走,只余赵君琢站在他面前。
周梓庸笑容爽朗,看着赵君琢的眼里都是欣慰。
“君琢,你神神秘秘地想说什么?”
赵君琢从怀里拿出一张信封:“周伯伯,我这段时间偷偷查了些事情。”
周梓庸略一挑眉,有些意外地接过信封:“哦?你查到什么了?”
见赵君琢垂着眼睛不说话,周梓庸只好先查看手上的信。
看着看着,他猛地坐直身体,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半晌,他把信纸拍在桌上。
他神色间有怒气翻涌:“君琢,你查到的这些,可有证据?!”
面对他的质问,赵君琢面不改色,又拿出几份信纸:“周伯伯,证据都在这里,你一看便知。”
周梓庸眸色沉沉,盯着看了他半晌,这才接过他手里的信。
第四十七章
赵君琢垂眸站在一边, 默不作声等他把信看完。
那信上是他这段时间查到的,关于朝廷放弃北地的事实和证据。
有了上辈子的基础,他查到这些东西没有费太大力气, 至少没有上辈子那么艰难。
赵君琢看向黑着脸的周梓庸,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朝廷早已抛弃他们的事实。
半晌后, 周梓庸把那些证据往桌上一拍, 撇过头不愿意看面前身姿挺拔的少年。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赵君琢叹口气,打破僵持的氛围。
“周伯伯,你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不是吗?”
周梓庸还是沉默,不肯开口。
“先是我爹战死沙场, 我家被抄家流放,再后来是迟迟不来的支援和补给。”
“周伯伯,你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赵君琢垂着眼眸, 神情冷漠,说出来的话语却像一把刀,狠狠地刺入周梓庸的心间。
周梓庸终于看向他, 也看清了赵君琢神色间的冷漠, 他挺直的脊背,忽然就弯了下去。
“我怀疑过,我怎么能不怀疑,苦苦守着边疆的,还有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弟兄们啊。”
“可是……”
周梓庸缓缓站起身, 走到营帐门口, 掀起一角门帘, 看向门外整齐有序的将士们。
“可我不能怀疑,若我怀疑了,怎么对得起那些为国牺牲的将士们,怎么对得起相信着我的百姓们啊。”
赵君琢看着周梓庸的背影,那个无时无刻挺直腰背抗下守护边疆重担的人,此时仿佛被压弯了腰,露出半百老人的颓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