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转头重新看向前路,嬉笑了一声,“这样的路若是您还休息不好的话,那之后的路您可能就更没法睡了。我长这么大去过不少地方,也就是咱们雍城附近的路能好走些,马车摇摇晃晃似摇篮一样催眠。等明日咱们出了雍城地界,您就知道了,那样的路想睡着可就更难了。”
自古都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祁涟想着当初初来雍城之时,那时虽觉得马车难熬,但毕竟也已经过去几年时间,痛苦难熬的感觉早忘了。
如今要坐近两月的马车,祁涟还是有些担忧的。
身旁的左脉之连眼神都未移开一眼,手中的书页又翻过一页,嘴唇却开合道,“别听左安胡说,这一路行去,晚上我们都尽量宿在客栈之中。”
左安识相地转过头去,心里却啧啧两声,暗道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从前他们同公子一起出门的时候,可从未有福气还能住在客栈之中,如今带着夫人一起,果然待遇立刻就好了不少!
不过过了一会儿左安也就释怀了,若是他自己的媳妇儿,自己也要死命地疼爱!也不怪此次公子做的诸多安排了。
左安便拿着马鞭又抽动了一下,目光看向前方喷薄而出的朝阳,我的亲娘呐你可要努力一点!儿子我想成亲了,也想抱着软乎乎的媳妇了。
他们出发之时本就已经到了五月,随着马车越往南疾驰,天气也越来越热,祁涟早早就换上了纱裙。
虽心里有些担忧,不过这一路之上左脉之确实如当初承诺的那样,每日晚上都尽量让祁涟住在了客栈之中,所以休息地还算不错。
不过左安所说的也是真的,出了雍城之中,除了途径平原之时道路还算平坦,若是遇上山路,坐在马车之上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左脉之便提议教她骑马。
当初在金河草原之时祁涟本是已经学会了的,可回城之后疏于练习,如今早就将那疏陋的技艺给抛却了。
这次她同左脉之时时相处,身份也已经不同,左脉之可不会像当初那样逗弄于她了。
如此不过三两日功夫,祁涟的骑术已经十分不错了。不过这些时日日头毒辣的很,祁涟也就在清晨和傍晚之时才会骑上一会儿。
……
一行人进入蜀州地界之时已是六月中旬,如此已是祁涟上辈子完全不曾了解的地方了。
不过当初母妃也同她说过,霓族的一行人自家乡去雍城之时便会途径蜀州,不知如今他们走的这条路是不是就是当初母妃走的路线。
蜀州多山,光进入蜀州就要翻过连绵的十几座山岭。
在到达这里之前,祁涟从未想到她这辈子能看到这样巍峨的山脉。
峰峦重峦叠嶂,山路蜿蜒崎岖,其中的几段山路更是仅能供马车刚好经过,一旁就是深不见底的山崖,若是左安驭马的功力再差一些,马车就掉下去了。
被左脉之手牵着路过那悬崖边的路时,祁涟也才第一次知道,她还有些畏高。
不过人迹罕至,奇绝艰险才能看到别样的风景,当他们翻越重重山峦入蜀之时,路上祁涟更见到了佛光耀日,人与云雾齐高,仙雾在她身周萦绕的奇绝之景。
她想,若不是亲自出来走一走,她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这世上能见到这般神奇壮观的美景,以至于见此她都忘却了路途中的疲惫。
他们用了三四天的功夫,才算彻底地翻过重山,到达蜀州境内。
前几日在高山深谷之间跋涉有树林隐蔽还不显燥热,一入蜀中腹地,祁涟立刻就感觉空气变得湿热起来,倘若坐在马车之中,周围没有凉风吹进来,上午才换的衣服立刻就能被汗打湿,贴在身上湿漉漉地极不舒服。
可若是骑马,祁涟又不喜被太阳晒地皮肤红肿,便只能坐在马车里用左脉之给她买来的蒲扇扇风。
此刻左脉之与其余诸侍卫都在外骑马,左安在外赶车,圆春则来了祁涟的马车之上,为她打扇子。
祁涟懒洋洋地靠在潞绸面掺金丝的迎枕上,一点儿精神都提不起来。马车突然停了一下,就见采衣突然撩了车帘进来了,手里还端着碗黑褐色的汤药。
也是进了蜀地之后祁涟才知道,采衣不仅会武艺,也略通些医术。
蜀地山林之间偏远无人,长着许多草药,采衣见她实在不耐酷热,便采了不少草药加糖熬成糖水给祁涟服用,祁涟觉得那汤药虽看着奇怪,可喝起来却觉得很是清爽。
“少夫人,茶汤熬好了。“采衣道。
祁涟闻言半撑着引枕坐了起来,接过采衣端着的碗往里一看,里面居然还飘着几个冒寒气的冰块,“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