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傅禧转身望向仪态翩翩的妇人，他不慌不忙冲着凌馥行了一礼。
凌馥看了一眼不俾不亢的傅禧，眼底划过几分欣赏，她又乜斜了一眼嫣嫣，眼中的不喜愈发明显。
“我当真不曾料到，你便是被责罚也不消停。”凌馥叹惋说着，她是对着嫣嫣说的，“你当是知晓你犯下大错，若非镇北王保你，你早便被秘密赐死了。”
嫣嫣将烛台放在了自己的棺椁上，她倚在一旁，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着凌馥。
凌馥看着她毫无仪态的动作，眼神愈发凌厉了：“你从此次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你竟不知感激，甚至还牵连了旁人。你当真是个灾星。”
傅禧侧目看向被谴责的嫣嫣，眸光之中不由闪着同情，他从未想过凌馥会这么说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是嫣嫣却好似一点儿都不在意，她像是看戏一样看着凌馥不断地谴责她。她的眼眸只在凌馥提到“牵连旁人”时，方才动了动。
“夫人说完了？”嫣嫣笑问道，“如今我们知晓了靖远侯府最大的秘密，夫人可想好了，要如何处置我们？”
凌馥斜眼看了她一眼，偏头看向桃娘：“你亲自将三公子送回自己院中，告诫阳春，她若是再看不好三公子，河满便是她的前车之鉴。”
嫣嫣闻言不由愣怔了片刻。她在知晓奶娘的死后，确实不止一次想要亲手了结了两个婢子。可她若真要动手，嫣嫣绝不会对更漏手下留情，但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对河满狠下心。
谢洵在那封羊皮笺上亦是写到，奶娘的尸首是河满偷偷收殓安葬。
密室之中，凌馥呵退了底下的人，偌大的密室便只剩下她与嫣嫣，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姑娘，眼中一阵恍惚。她记得桃娘将刚出生的还沾着她的血的孩子抱到她眼前时，也是瘦瘦小小。
只是那时她只看了一眼便嫌厌地偏开了眼，一如今日，凌馥对嫣嫣依旧嫌厌。
凌馥看着嫣嫣问道：“你便不想知道，河满在你昨日逃跑时做了什么？她又是个什么下场？”
嫣嫣好笑看着凌馥：“即便我说我不想知道，夫人便不会说了吗？我想与不想，于夫人而言并不重要，夫人何必多此一问。”她言辞之间的嘲讽溢于言表。
凌馥看着她冷嘲热讽的样子，轻哼了一声：“我竟是不知，我这一无是处的女儿，到底有什么好的，河满宁愿留在你身边当个婢子，也不愿去蹇谔房中当半个主子。”
嫣嫣闻言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比起去傅侃那儿当个随时会被人发卖的贱妾，当然是在她这儿当个掌事大丫鬟强。
“她对你倒是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了几分真心，昨日更漏发现你有异动便要前来与我禀告，可那婢子为了拦着更漏，竟不惜与她动了刀剑，被更漏一剑刺穿了心肺，窒息而亡，死得凄惨痛苦。”凌馥言语之间满是可惜。
嫣嫣不曾想到，亲手杀死河满的竟会是更漏，她不自觉咬住下唇。
“你看看，从你出生到现在，从来只会牵连旁人！把你当成亲女儿的奶娘，为你争取逃跑机会的河满，皆是因你而死。还有今日的傅禧，他是这府上少有待你和善的，如今也要受你连累了。”凌馥低首宛若无情无感的一樽像，“你瞧瞧，他们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而造成那一切的是你。”
嫣嫣用力地咬住了唇，鲜红的血顺着嘴角蜿蜒留下，她笑看着凌馥：“夫人是不是以为，此刻我该是惭悔懊恼？”
“可是，有人告诉过我，不是自己的错便不要往自己身上揽。”嫣嫣定定看向凌馥，“奶娘、河满皆是死在你们手上，满手血腥的是你们。还有傅遐龄，也是你们在算计要还是他。”
嫣嫣满目坚定，她不会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该遭报应的是眼前这些手上沾满人命的人。
第33章
“你还在等着齐国那小子来带你走？可你明日便要嫁入镇北王府, 谢洵能带走一个未嫁的姑娘，却不可能带走镇北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凌馥给嫣嫣留下这句话后，便着人将嫣嫣送回到祠堂, 她令人将祠堂中通向密室的入口钉死。
嫣嫣看着紧紧闭合上的入口。看着外边已经黢黑的天色，她缓步走到窗边。
她知晓，凌馥这话不假，她明日若当真嫁给陆珩，她的兄长便没办法带她回家了。
嫣嫣在心中默默数着时间，乌黑如墨玉般的瞳孔比任何时候都要亮，她便是死也不会再嫁给陆珩, 而她即便是要死, 这一世她也宁愿死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