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年被谢洵、桓潮生追杀,若非本宫,你早不知死在了哪处荒郊野外。你竟敢……”
“吾有何不敢?”谢谅眸色轻嘲,“傅玉姿,你莫不是这大周太后做久了,忘了傅家原来是哪国人,是谁的手下?”
“你傅家出自我大齐,傅远章与我父从小一起长大,得我父器重方有最初的傅家军。三十万傅家军本就是我大齐百姓,傅远章本就是我父底下一条狗。”
“而这条狗虽然忠心,可错便错在没有约束底下的崽种……”
傅玉姿气急:“来人!拿下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可良姑却面带焦灼、不顾仪态地跑进殿中。
“娘娘,快去看看陛下!陛下不知为何,吐血不止昏迷过去。”
傅玉姿脸色扭曲了起来,此刻她无比后悔将谢谅藏在宫中。
“你对我儿做了什么?”她厉声质问。
谢谅笑道:“我只是给他吃了本该给你的点心。”
他本没想动陆昶,毕竟傅佼在陆昶身边留了不少人。只是他碰巧遇上了来长生殿请安的小皇帝,傅玉姿为了掩藏他的行踪,将长生殿中伺候的宫人调离了大半。
小皇帝身边没有跟什么人,他只稍作引诱,小皇帝便偷偷吃了下去。
“我救你,你杀我父亲便也算了,那是父亲背负的债。可你为何还要动我的昶儿!”
谢谅被人押着死死摁在地上,他艰难地说了一句:“你们傅家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傅玉姿拔了一旁侍卫手上的刀,抬手便要冲着谢谅砍去。
傅佼匆匆赶来将她拦下:“愚钝。如今事已至此,你杀他有何用?你当日将他留下便是想乱楚国朝纲,却不想被反咬一口。你如今杀他便是两头落空,留着他性命,按照你最初的想法送回楚国去。”
傅玉姿不可置信地看着傅佼:“长兄,你可知是他派人刺杀父亲与凌夫人,也是他谋害我儿。”
傅佼夺过傅玉姿手上的刀:“陛下尚在昏迷,娘娘不去守着,在这儿闹什么!”
“闹?”傅玉姿轻嗬一声,“长兄当真是冷静理智。我有时候真怀疑长兄的心是裹着坚冰的石头做的,这厮杀了你生身父母,你竟也这般无动于衷。可我却做不到长兄这般。”
目色凌厉,翻手从发髻取下金簪,行云流水间刺入了谢谅的脖子,她冷眼感受着鲜血溅到她面上的热意。
看着傅玉姿利索至极的模样,傅佼一阵晃神,他险些忘了,傅玉姿从来不是养在深闺的弱质女流,她曾是靖远军中的女将军,数年习武未曾歇。
“长兄诸般算计,还不是被陆寒川摆了一道。有些人该舍弃便舍弃,莫想着他身后还有什么能为你所用的。得不偿失。”傅玉姿抬眼笑看着傅佼,“你说是吧,长兄。”
傅佼脸色难看地看着傅玉姿,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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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六月中旬,北周使团带着和议的大致章程返回洛京。然未多时镇北军围于洛京,季德湘领禁军放下了手中兵刃,靖远军中陈将军拒绝了勤王。傅佼负隅顽抗,终不能抵挡,自刎于紫宸殿中。
七月初,镇北军长驱直入洛京皇城。北周幼帝陆昶为人所害,致其痴傻,故禅位皇叔陆珩。
太后傅玉姿谋害先帝被赐三尺白绫,傅家上下,男子皆下令处斩,女眷没入教坊。因念及吕仪贞同先吕王妃为姊妹,故帝令其重归吕家,不受傅氏牵连。
而傅佼在随北周使团回程途中听闻此事,意图逃跑为江源清斩杀。为安抚靖远军中陈将军,陆珩特赦陈茹与其女傅芸。
北周虽改换了皇帝,南楚内部也生了一场变故。
谢云泽以身做饵,引前齐谢氏宗亲同太傅、柱国将军之流合谋,意欲谋夺皇权。
谢静熹借机圈禁了一批前朝谢氏宗室,流放了朝中无能庸碌却又贼心不死的朝臣。
春和宫中,谢静熹看着案牍上一份份处置宗亲与朝臣的奏折,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些日子阿娘可是累着了?”
桓嫣在一旁陪谢静熹处置奏折,见她面带疲累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
桓圣嘉坐在谢静熹另一侧,亦是抬头望着她。
谢静熹轻笑:“与从前相比,确实是有些力有不逮了。”
桓嫣道:“阿娘歇一歇。”
她从谢静熹手上拿过批阅的朱笔,放到一旁。
谢静熹感慨道:“人老了,便愈发恐惧杀伐了。有时莫名害怕,曾经所造杀孽会累及到你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