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潮生眼睑未阖,他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太傅与柱国将军虽看清帝后不愿辅国公主和亲之事, 可毕竟周楚和议是大事, 如若能通过和亲让南楚从中获得更多好处, 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公主说到底不过是个女子。更何况,皇室中人受南楚百姓供养,既受供养便该负起该负的责。
只是他们大抵已经忘记, 或是不愿承认。桓嫣比起他们这些龟缩在建邺城中搅弄朝堂风云之人,已然负责了不知多少倍。
太傅与柱国将军并着如今南楚朝堂上许多重臣,虽深居高位却为太大实职, 所倚仗的便是他们背后历经多代的世家。
而桓嫣却是实打实从战场上步步历练而来的掌兵的辅国公主。
中书令此刻已是憋了许久, 不吐不快:“陛下, 此事万万不可!和议之事所求甚急的也是周国,我朝怎可被他拿捏?还有辅国公主她手下皂衣玄甲军攻无不克, 如斯将才怎可轻易许以敌国!”
太傅驳斥道:“中书令此言差矣, 如今周楚两国和议, 周国怎能算是敌国?”
中书令骂道:“太傅莫不是被周国的小恩小惠迷了眼?听闻使臣来到建邺, 还未落榻,便又成箱的礼物送至京中几位大人府上。”
“我从未收过周国使臣的礼, 中书令莫要血口喷人。”
“我未曾指名道姓,太傅上赶着承认作何?”
中书令冲着太傅和柱国将军一声冷哼,他转而朝着上首的帝后道:“陛下,娘娘,辅国公主到底执掌着皂衣玄甲军,周国这般堂而皇之求娶我朝掌兵的公主,只怕居心不良啊!”
柱国将军打断道:“中书令不曾入军中,恐怕并不熟悉军中调度之事,便莫要妄言军中之事了。皂衣玄甲军是我大楚的军队,而非辅国公主之私兵。”
太傅接道:“况且辅国公主即便不和亲,也并非终身不嫁,届时养儿育女恐无暇执掌皂衣玄甲军。”
桓潮生听至此处,淡淡开口问道:“那依太傅之见,辅国公主手下这支先锋军应当由谁执掌最为合适?”
太傅闻言眸子不由亮了亮,他以为桓潮生将他们三人留下论到最后,莫不是想要借机从桓嫣手上攫取皂衣玄甲军的军权?
只是他心底纵有不少合适的人选,却也不敢贸然提起。
“执掌皂衣玄甲军之人选想来陛下心中自有定数。只是辅国公主一个女子在军中确实多有不便。”
桓潮生心底冷哼一声,又转向柱国将军:“卿觉得孰能胜任?”
柱国将军一愣,他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未曾注意太傅朝他使眼色。
他直言道:“臣以为衡阳郡公府的公子或可胜任。”
桓潮生听着柱国将军的答话,只觉拳头硬了几分。
“臣曾听家中小辈提及,皂衣玄甲军,有男丁亦有女子,在这大楚,除了陛下与娘娘,臣以为唯有辅国公主能将这支奇兵发挥奇效……”
“中书令便莫要固执己见了。”柱国将军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眼前顽固的老头,意味深长道了一句,“军中到底是男儿的天下。”
谢静熹冷冷地看着底下三人的辩驳。
“皂衣玄甲军确是一支奇兵,亦是我大楚的军队而非公主私兵。”她漫不经心开口,“可是尔等似乎忘记了,这支皂衣玄甲军究竟从何而来。”
中书令听着谢静熹的话,不由松了口气。太傅与柱国将军不由一怔。
只是未及他们再说些什么。
谢静熹便摆了摆手,开口道:“尔等退下罢。”
桓潮生看着三人退出殿外,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了龙椅一侧的扶手上。
“梓童,你可瞧见了,他们竟敢将我们嫣嫣的婚事当做他们争利的筹码!竟还敢瞧不起我家嫣嫣,当真是不知所谓,无知至极!”
“和亲?他当老子死了?若是公主和亲当真能换得两国太平,那我大楚百姓何故供养百万大军?我等行伍之人不若早早卸甲,莫要丢人现眼了。”
桓潮生气急,他忍着怒意听着柱国将军和太傅的那些话,也只是越听越生气。
“他们那唯利是图的模样,当真是罔顾家国。他们可不管这龙椅之上坐的是谁,他们也不管底下百姓所受之苦有多少。”
“我瞧着他们在这朝中当官任职真是委屈了他们,他们合该去做那坐地起价的奸商。”
“还有那柱国将军,他竟也好意思说中书令不懂军务。我问他人选,不过是试探,我本以为他即便是提了,提一个固城军中将领也就算了。他竟给我提了一个对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一窍不通的谢元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