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时,奉天殿上的小黄门前传召,道是陛下召辅国公主前往奉天殿。
谢静熹眸子只微微一动,便问道:“可是那周国使臣在奉天殿中?”
小黄门对谢静熹自是不敢隐瞒:“回娘娘,那周国使臣确在殿中,还有中书令、太傅、柱国将军与鸿胪寺卿在旁。鸿胪寺对周国使臣所求不敢妄言,便提请到了陛下面前,恰逢几位大人与陛下在商议军中调防之事,陛下便让几位大人留下了。”
桓嫣抿了抿唇:“周国使臣所求是何?”
小黄门支支吾吾不敢说。
谢静熹凝眉道了一句:“直言便是。”
小黄门道:“使臣为周国镇北王求娶辅国公主殿下。”
桓嫣冷哼一声,带着嘲讽的笑意道了一句:“他当真是不死心。”
桓嫣只觉可笑,前世之事陆珩知晓多少?又有多少不过是听了障月的话受其蛊惑?如今他这般穷追不舍又有几分真心?究竟是真心还是只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放不下?
谢静熹目色微冷,她属实想不明白,陆珩对桓嫣究竟何来的执着?
她问道:“那几位大人作何表态?”
小黄门回道:“柱国将军与太傅大人似是对此并无异议,只是中书令却大为反对。”
谢静熹淡淡道:“即是商议两国和议之事,吾也当去奉天殿听一听。”
小黄门领着皇后銮驾前往奉天殿,两宫相距不远,不一会便也到了。
走进门时,正听闻北周使臣颇为强硬之言。
“其余和议之事项皆可细谈,但和亲之事乃是我等此行必然促成之事,周楚两国永以为好,两国百姓亦可免受战乱之苦,休养生息。望楚国皇帝陛下将陛下之辅国大公主嫁于我大周镇北王。”
傅侃直直望着龙椅上的桓潮生。
桓潮生微眯着眸,眼中带着浓浓的不悦。
殿上气氛霎时一片冷凝。
柱国将军与太傅相视着,此刻皆不敢轻易开口。中书令清癯的身骨直直站在殿上,怒视着为首的傅侃。
傅家是南齐的叛国之臣,他是南齐遗臣,他很不能将眼前这姓傅的小子赶出建邺、赶出南楚,更别提在这听他大言不惭。
“周国使臣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谢静熹带着桓嫣随意走进殿中,“开口便是求娶吾的辅国公主,却也不想想辅国公主何等高贵,怎能随意下嫁?”
桓嫣从容扫了一眼站在殿中的傅侃,毫无意外从他眼中感受到了深厚的恶意。
他脸色难看地瞧着谢静熹带着桓嫣一步一步走到上首,谢静熹堂而皇之坐在了桓潮生身旁。
桓嫣高高站在龙椅之侧,只俯首睨视了一眼傅侃,仿若在她眼中,他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傅侃满目阴沉:“楚国便是如此纵容后宫女眷干涉朝政?共坐龙椅是何等大逆不道?”
自谢静熹到了殿上,桓潮生便收敛了一身冷硬,只是他听闻傅侃这般说道,不由凝眉不虞。
“周国使臣难道不知?在我大楚,帝后共掌朝政。”他冷声道,“使臣若是连我大楚是何掌政都不知便来我大楚,是你傅蹇谔不曾将我大楚放在眼中,还是你周国不曾将我大楚放在眼中?”
“陛下言重了。”江源清上前,暗暗拉下傅侃,“我朝傅大人并无此意。还请陛下、娘娘见谅,一切还当以两国和议为重。”
桓嫣望着殿中开口的江源清,她眼睑微敛。
江源清笑道:“恰如傅大人所言,周楚两国若能和亲结良缘,世代姻亲结为同盟,北狄南蛮皆不敢再袭扰两国。”他虽是笑着,可却笑不达眼底。
桓嫣似笑非笑看着江源清:“这位大人像是镇北军中将士吧?”
江源清一愣,看向突然开口的桓嫣。
“我记得你从前应当是杨靖忠杨将军身边的谋士,如今听闻已然成了镇北军中的军师。今日能在我大楚见到昔日战场上的对手,倒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江源清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他望向桓嫣的目色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冷意。
桓嫣轻叹:“我若不曾记错,杨靖忠当日便是让我一箭扎破喉管,死不瞑目。想来三十万镇北军应当没忘记此事吧?”
江源清笑得已有些勉强:“战场之上,桓家军与镇北军不过是各为其主,桓家军杀我镇北军将士镇北军亦杀桓家军将士……”
桓嫣轻笑:“江大人莫不是说笑呢?镇北军可是恨我入骨,如今尔等又来为你们的王爷求娶吾。莫不是战场上杀不了吾,便想着将吾以这样的方式娶回周国,方便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