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眼眶中的泪水啪得滴在了桓嫣发间。
梦中的他不是一个好人,甚至是个罪人,他有万千罪孽,本该入无间烈狱不得超生。
可他醒了过来,在此间一切已经变了样。他依旧是快意潇洒的江夏郡王,他早早地与桓潮生、谢静熹解开了心结,他保住了药谷众人保住了思央……
谢洵从不信世间有神明,可在醒来的那一瞬间,他便知,往后余生他的嫣嫣便是他的神明。她将他从无尽的愧怍负罪与仇怨狠毒中拉回了人间。
过了好一会儿,桓嫣平复了情绪,从谢洵怀中退了出来。
“我们一定可以守住邓县,守住父亲母亲,也一定不会让那些人的阴谋诡计得逞。”
“放心,一定会的。”
桓嫣吸了吸鼻子,抬手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兄长,我还有一事想与你说。”
“我亦还有一事与你说。”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不禁愣了愣,相视着一同笑了起来,只是眼底皆有着化不开的忧虑。
桓嫣问:“兄长可是要与我说那出家人的事?”
谢洵道:“我正是要与你说此事。”
障月的面容叫二人震惊,也叫二人难安。但也正是他的脸露在了二人面前,许多事便有了解释。
“洛京本就有传言,镇北王陆珩在吕王妃腹中时,伽蓝寺一见大师得见吕王妃后,便道她腹中之子与佛有缘。”
而这句话,桓嫣前世狠狠介怀过,因着这句话她避讳这洛京所有的僧佛处所。
“我曾以为这句与佛有缘讲的是陆珩。直到那日我见到了障月阿修罗面具下的那张脸,方才想起了那日我在伽蓝寺中,听障月所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谢洵闻言不禁侧目,他静静听桓嫣说道。
“障月曾说过一句‘不是他’,还说靖远侯府五姑娘‘与镇北王是天作之合’。”
“如今想来,所谓的‘不是他’,大概便是在说与佛有缘的不是陆珩。”
“洛京城中人尽皆知,障月乃是伽蓝寺的下一任住持,众僧皆道,障月佛性佛缘深厚。”
谢洵抿了抿唇。一见说吕王妃腹中之子与佛有缘,可谁又能确定,吕王妃腹中之子只有陆珩?
桓嫣与他想到了一处,她淡然说道。
“兄长一梦华胥,我亦曾一枕南柯。我曾梦见,傅远章围城洛京,陆寒川出家为僧,他一身僧袍浩然无尘,他站在齐国军阵前,看向我的目光中全无一丝熟悉。”
“他琉璃佛珠捻在手中,好似本便是个出家人,而非曾征战沙场的镇北王。”
“直到我见到障月,忽然便明白了。或许当日洛京围城时出现在城外的出家人,那个与陆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陆珩。或许当日吕王妃便是一胎双生,一见口中与佛有缘的人是障月。”
谢洵握着桓嫣的手,即便桓嫣瞧上去已然不在意了,可是见她回忆起梦中的痛苦、见她回想起那个世界自己的死亡,他又怎能忍心?
“我那时从病梦中醒来,却被告知是障月出手救我性命。在那个梦中,我与障月并无交集,可在此间,他却对我异常宽厚。他似乎极度想要促成靖远侯府五姑娘与镇北王的婚事。”
“嫣嫣是觉得,障月亦是知晓那个世界的事儿?”
“还有陆珩,他定然也是知晓些的。在那个世界他对我视若无睹,相敬如‘冰’,可在此间,他却对我步步紧逼、执着不已。只是陆珩似乎并不知晓,我是在‘出家的镇北王’无动于衷的注视下死去。”
两人皆是紧抿着唇。
“兄长,此间确系是真实的人间吗?”
桓嫣的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怀疑,怀疑如今所处的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实,怀疑如今的一切会不会是虚幻。
“真实也好,虚幻也罢,总不会比那梦中更糟了。”
谢洵轻声安抚着一时有些惶恐的桓嫣。
桓嫣一时释然。如谢洵所言,不会再比从前更糟糕。
第80章
桓嫣与陆珩走在邓县无人的街道上。
“嫣嫣可还记得, 当日我在靖远侯府的密室,曾带回一份密信。”
桓嫣抬眸看向谢洵,此事她知晓, 只是她不知那密信上所载为何。
谢洵幽幽道:“上边所载乃是当年周国先帝同老镇北王夫妇之间的宫闱秘事。”
“我当日随手带回这一份傅远章同建邺的密信,本以为上面的所载不过是无甚要紧之事。如今想来,傅远章在这当中可是做了文章。”
桓嫣问:“那密信上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