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奶嬷嬷把芸芸带下去后,陈茹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芸芸与桓嫣生得极像,傅侃不喜桓嫣,便连带着不喜自己嫡亲的女儿。
陈茹冷哼一声,心底乍然觉得扫兴极了。
跟着她从陈府过来的嬷嬷见状挥退了一众婢子。
她劝道:“今日二公子回府是为陪夫人过生辰,夫人可不能摆出这副冷脸。不然,只怕二公子与夫人愈发离心。”
陈茹道:“离心?他早与我离心离德了。瞧瞧他这两年房里纳了多少人,不是五官像那婢子,便是神态像。他可将我放在眼里?我不过是傅家与陈家连在一起的纽带,只要靖远侯府二夫人姓陈便是,他哪还在意什么离心离德。”
嬷嬷闻言忙制止道:“夫人这话可不能说,这话传到二公子耳中,二公子便更不愿回府了。”
陈茹轻嗬一声:“他不回府又如何,总归在这府中还没哪个不长眼的敢慢待于我。他若不回府,芸芸还能自在些。”
说起此事,陈茹便愈发恨恨了。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捧在手心娇养着,可不是生来让他甩脸子的。
嬷嬷见状又劝了两句,但见陈茹神色坚定,便不再多言了。芸芸在傅侃那儿收到了冷待与严苛,也是他们这些从陈府跟着陈茹到傅家的下人,眼里看不过的。
嬷嬷忧心忡忡道:“二公子今朝这般待芸芸小姐,倒是让我等忆起,当日洛京城中,侯爷待那五姑娘也是这般。”苛责冷落。
陈茹抿了抿唇,嘲讽道:“五妹妹不得母亲照料,方才过得那般艰难。我的芸芸有我看顾,有她兄长的疼爱,还有外家的庇佑,可不会殪崋走她小姑姑的道儿。”
嬷嬷道:“夫人说的是。”
只是二人不知,此刻傅侃就站在门外,他本想着早些回来,也好缓和夫妻二人的关系,却未曾想,听到陈茹那满是怨怼的言语。
他面色难看地听着屋中主仆二人的言语,纵然他此刻怒火攻心,可顾及到靖远军中的陈将军和傅佼临走前的告诫,傅侃只得将一腔怒火吞回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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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城教坊之中,秋娘换下了一身华丽的衣裙,穿着黑色的武袍,乌黑的发高高束起。她看着镜中的脸,依旧觉得陌生极了。舒城她是待不下去了。
苏瑞带着斗笠从外边进来,他玩味笑道:“不知秋娘姑娘今日找我来,是为何事?”话底却含着杀意。
秋娘手上握着苏家通敌的书信,以此要挟,要苏瑞将她送去邓县。
“我在给苏公子的信上可是说的明明白白。”秋娘幽幽道,“只要苏公子将我送入邓县,我便烧了那封苏家通敌的书信。”
苏瑞脸色僵了僵:“邓县素来守备严密,加之这些日子,邓县中家眷一一迁离了邓县,如今要往邓县送一个人,只怕难于上青天。”
秋娘打断他:“这便是苏公子的事儿了。我相信苏公子定是有法子的,毕竟,苏家能在桓潮生眼皮子底下经营十多年,又怎么会没有路子呢?”
苏瑞脸上的笑意散去,他定定看着秋娘:“你可知,镇北军已过了寿城关,邓县要不了多久就要打起来,此刻你去邓县,不过送死罢。”
听闻一个“死”字,秋娘的脸扭曲了半刻,舒城之中有人要她死,寿城关中傅侃也不见得由着她活着,左右都是一个“死”字。好歹在死之前,让她将那个把她害成今日这幅模样的人杀了。
秋娘望着苏瑞,眼波流转,戚戚道:“你我各为其主,主子要我等办的事,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也得去办。我是如此,想来苏家也是如此。我等皆是那些上位之人手中的棋子,生死从不随自己。”
“况且,我去邓县,是为行刺。陛下想要桓家军败,想来苏家亦是这般想的。我若成功,利于陛下想要看到的局面,我若败了,也能搅一搅邓县的浑水。”
苏瑞眼眸微微一凝,他凌厉地看了一眼秋娘:“舒城今日又一批粮草要送往邓县,秋娘姑娘混迹在运粮队伍中,待到了邓县,也自有人接应。”
秋娘展颜笑道:“如此,便谢过苏公子了。”
苏瑞嫌厌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待秋娘姑娘到了邓县,手上那封信笺,便交给邓县接应之人便是,烧信之事便不劳烦秋娘姑娘了。”
秋娘见状脸色一僵。不论是眼前的苏瑞,还是当日的傅侃,她有心示好,却都嫌她厌她,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