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谢洵同桓嫣表明了心意,桓嫣尚还为来得及反应什么,谢洵便先逃也似的离开了庐江。
“公子莫不是怕嫣嫣姑娘不虞你上回落荒而逃,故而故意使的苦肉计?”思央怀疑地看向谢洵。
谢洵微微一愣,耳垂泛着浅浅的绯色,他绝无此心。
第68章
睦兴堂中, 桓嫣紧张地看着坐在席上的桓潮生,他正细细看着她所写的章程。
厚厚的卷页上,是她连夜赶写出来的关于将守军家眷从邓县撤出的章程, 一行行、一页页,皆是她深思再三想出来的,她将她所能想到的皆写了出来。
桓潮生默不作声地看着卷页上黑白分明的字迹,考虑了实施的难易,更将其中可能遇到的种种障碍及应对方法记在了上边。
“一个晚上,嫣嫣能将这份章程写出来,已是不错。”他淡淡开口, 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小姑娘, “观章程亦可称有理有据, 称的上一句极佳。”只是他不曾明说,桓嫣到底年岁尚小,手段稚嫩了些。
桓嫣眸子不禁亮了亮, 汇聚在眼眸间的紧张更甚:“父亲,那此事……”
谢静熹莞尔笑道:“你父亲的意思便是,这份章程在他这儿便算过了。”
桓嫣将目光落在了桓潮生身上, 桓潮生只轻笑着颔了颔首, 桓嫣眉间霎时喜意盈盈。
“昨夜你劳神了一晚上, 今日便准你一日假,且去歇着罢。”桓潮生放下卷页, 与桓嫣道, “这章程虽算过了, 可此事我还要与你那些个叔伯再从长计议。”
桓嫣闻言踟躇着犹豫再三, 邓县之事在她心中十万火急,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将此种急迫诉诸于口。
谢静熹见状起身牵着她的手, 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此事你父亲心中已有定数,嫣嫣便不必再忧心了。这章程既然是过了,你父亲便会于军中那些个将军商议完善,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定下具体议程。”
她言语柔和,似有平静人心的效力,桓嫣眉间难言的焦灼渐渐散去。
待回到桓嫣房中,谢静熹见她精神尚还振奋,便开口问道:“昨夜在睦兴堂中,谈及桓家军与镇北军那注定的一战,嫣嫣何以如此恐慌着急地要将邓县家眷迁离?那言语之间,似是料到了邓县守不住一般?”
她直截了当地问及此事,不曾有一丝试探之意。
桓嫣坐在屋内的坐席的圈椅上,她下意识咬住了唇,怔愣地看着面前的谢静熹。
“阿娘……”她唇口嗫嚅着,如实以告,“我,我曾梦到过。我在梦中听闻,陆珩打退北狄后便调兵南下,不过三月便攻下邓县,尔后纵容底下将士大开杀戒,邓县由此生灵涂炭……”
桓嫣直直望着谢静熹,看着她眸间先是对这玄乎其玄的言论的包容,后渐渐转为震惊的沉思。
“那梦便像是真的一样,此事虽非我亲眼所见,只是光听着便已经……”桓嫣张了张口,已是哽咽难收。
这桩事是她到了庐江地界便压在心上的事,随着离前世此事发生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心中便愈加焦急。
谢静熹收敛了眉间沉思:“傻姑娘,那是个梦,当不得真的。”她轻声安慰着。
从前洛京城中靖远侯府那位五姑娘一心挂在镇北王身上,只是谢洵入周那年冬日,她似是改了性子,一心想要断了与陆珩的亲事。这是否也与那令她惊惧万分的梦有关呢?
谢静熹没有再多想,她眉间坚毅:“哪怕是真的,今生已有嫣嫣献策,我们自会早早防备,不会再像那梦中所言了。”
她有些疼惜地揉了揉桓嫣的小脸:“你才多大,便将这般重的心事藏在心间。”
桓嫣面上的戚戚叫谢静熹揉散了。她捏了捏桓嫣有了些肉的白皙的脸蛋:“你是不是忘了,你有父母兄长,你有亲友伙伴,你不再是伶仃一人、孤苦支撑。”
“嫣嫣,你可以不止依靠你兄长,你亦是该学着再依赖一些我与你父亲。”
桓嫣把埋在谢静熹怀中,轻声唤着:“阿娘,阿娘。”
一声声轻唤中少了原先微乎其微的小心翼翼,她想起了抱着她长大、她无比依赖的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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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静熹轻轻拍了拍扑在她怀中不愿起身的桓嫣。
她温声道:“元石已经到了庐江界内,这一路上并不太平,底下传来的消息中道是他此次亦是受了伤。”
桓嫣放松的身子不禁一僵,她有些紧张:“兄长……他可还好?”
她想起谢洵先时说的那些话,不禁有些懊恼。
“有思央在,他能有多大的事?”谢静熹轻笑着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