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娘将傅佼所说的话记得一清二楚,他们这些跟着傅远章、凌馥来北周的人,从来都是与傅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凌馥深吸了一口气,她此刻毫无办法的闭上了眼,不再看桃娘。桃娘所说的,她与傅远章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但她与傅远章却还是选择相信祯明帝。
是祯明帝选择了他们,亦是他们选择了要效忠的君主。
凌馥问:“你们便这般自信,大齐枢密院在洛京的暗探不会发现你们的动作?”
桃娘恭恭敬敬道:“靖远侯府与枢密院细作的联系,以往皆是奴处置的。”
“呵。”凌馥冷笑一声,“我倒是忘了。几十年如一日的信任,你便是这般回报我的。”
她说着,言语之间带着一丝浅浅的幽怨。
桃娘低敛着眉眼没有说话。
凌馥几步走到屋中屏风后的佛像前,她看着金刚怒目的菩萨。祯明帝在北周的眼线,除了祯明帝,还有伽蓝寺那位高僧。
依照上回障月所显露的能耐,他不会没有发现靖远侯府的异样。
凌馥抿了抿唇,只是不知他是否臣服于祯明帝?若是,南齐能早早防备,与北周的这盘棋,或许还有胜的机会。可若不是,只怕南齐便是败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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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城城郊的桓家军大营中。桓潮生令人将桓嫣寻来。
桓嫣一身玄黑软甲,抬手撩开中军帐帘,白皙饱满的额头上沁着汗珠未曾擦去。
“大将军寻我来是何事?”
桓嫣冲着桓潮生抱拳拱手行的武将之礼。在军中,她从来都是唤桓潮生“大将军”。
桓潮生执着一方绢帛看着,他闻声抬眸看向桓嫣,笑道:“来,嫣嫣,看看北边来的消息。”他将手上的绢帛递到了桓嫣手边。
桓嫣愣了愣,接过绢帛看着上边所载的一行行消息。
“傅玉姿成了周国皇帝的贵妃?”桓嫣瞪大了眸子又看了一遍,方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桓潮生解释,桓嫣也能明白。
这上面绘声绘色写了傅玉姿在收到入宫侍奉的旨意后,一度以为自己便是未来的周国皇后。不止她自己这般认为,洛京城中不少人也这么认为。
小小一方绢帛上,还笔锋尖利地写了傅玉姿在入宫后,便接到被封为贵妃的旨意,其脸色骤变,若非送她入宫的傅侃为她找补,只怕宣正帝便要开口怪罪。
桓嫣皱了皱眉,前世在她死时,傅玉姿都不曾婚配,而是一直在靖远军中,做着她的女将军,深受傅远章重用。
只是今生因为她与傅禧接连出逃,毁了陆周皇家与靖远侯府的婚事。前世她和傅禧所承受的担子,便落到了傅玉姿身上。
桓嫣心间不由升起几分嘲弄旨之意,她不禁唏嘘不已。或许除了傅佼与傅侃之外,她也好、傅玉姿也好,又或是傅禧,在傅远章眼中都不过是随时可弃的棋子。
只不过,在这三枚棋子中,傅远章对她最是苛刻。
桓嫣抬眸看向桓潮生:“大将军,难道傅远章背弃了皇帝?”
桓潮生道:“桓家在靖远军的暗探来报,傅远章已被傅佼看了起来,对外称是旧疾复发。如今靖远军中大小事务皆由傅佼做主。”
桓嫣愣了愣,前世眼都不眨将她穿心、今生好似动动脚就能碾死她的傅远章,竟这般轻而易举栽在了傅佼手中。
桓潮生看着桓嫣震惊说不出话的模样,轻笑说道:“傅远章本便对傅佼稍有防备,这十多年来更是不遗余力地培养着这个继承人。只是傅远章想不到,在是否效忠齐国一事上,傅佼与他意见相左。”
“蛰伏蓄力已久的狼崽子,一击即中拿下了整个靖远军。傅远章也是马失前蹄了。”
桓嫣凝眉道:“只是,即便傅佼真心投向了周国。可桓家军与靖远军对峙的局面却不会改变。”
桓潮生点了点头,靖远军不论听命于祯明帝也好,还是听任于宣正帝也罢,桓家军都处于夹缝之间,谋求一处不大的生存空间。
“而且,陆珩在北境与北狄的作战极为顺利。届时,桓家军面对的便是最是精悍的镇北军和最善背后捅刀子的靖远军。”桓嫣神色凝重,“大将军,我们不得不防。”
桓潮生心中自是明白,他轻叹道:“周齐这一战想来是不远了。邓县乃兵家必争之地,三日后我会带近卫赴邓县布防。便是镇北军凶名在外,我桓家军也不会退一步。”
桓嫣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想着前世桓潮生与邓县的命运,她喑哑着嗓音,不自觉道:“阿爹……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