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嫣半隐在转角的小巷中,她凝眉抱着宝剑直直站在阴影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她对侯在她身后的贺府婢子说道:“你回去同你家姑娘道,我等到人了,叫你家姑娘先行回去罢。待过些时日,我休憩时再去寻她。”
待贺简简的事暂定时,桓嫣回过神来,她那匆匆一瞥见到的身影便是谢洵无疑,他定然也是见到她了,方才躲在乐坊中不出来。
桓嫣今日铁了心要堵谢洵,便要贺简简盯着乐坊门口,而自己则绕到了后门。她看着思央从那后门中施施然走了出来,身后紧随的便是谢洵。
她将贺府的婢子挥退后,几步便来到了谢洵面前。
桓嫣看着谢洵从震惊到了然,却又带着十分的躲闪。她紧紧抿着唇,原本绯色盈盈的唇此刻微微泛白。
看着闪烁沉默不言的谢洵,桓嫣启口问道:“兄长不想与我说什么吗?”
谢洵在心底叹了叹气,当真是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我们先回府如何?”他好声说道。
正如他知晓桓嫣必定会反应过来在门口堵他,桓嫣自然也清楚他能猜到她会他一事。桓潮生也曾感叹,桓嫣的直觉有时当真是惊人的准确。
桓嫣目光直直望着谢洵不满道:“兄长不找机会溜走?”先前她有心想找他谈一谈,可不就是被他逮着机会便不见了踪迹。
谢洵无奈苦笑:“不会。我若再就这般走掉,只怕往后我家嫣嫣便再不理我了。”
桓嫣轻哼一声嘟囔道:“兄长明白就好。”
思央饶有兴致看着二人,恨不能津津有味在一旁嗑瓜子。
-
桓嫣悠然地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双腿半悬在空中,闲适地前后轻轻晃着。
谢洵负手站在她面前,微敛着眉眼,目光死死地钉在地上。
桓嫣开门见山问道:“兄长来庐江后,为何总躲着我?可是我哪里做错惹兄长不开心了?”言辞话语之中好似带了一股浩然正气,掷地有声,未见一丝惶恐,反倒像是在兴师问罪。
谢洵摇了摇头:“嫣嫣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我有些事总也想不明白。”
桓嫣见他神思低迷的模样,倒有些疑惑:“兄长是何事想不明白?若不介意,告诉我,我也能一起帮兄长想一想。”
谢洵飞速瞥了一眼桓嫣,轻叹一声,还是摇了摇头。
桓嫣双足抵地,定定坐稳在了秋千上看着谢洵,她问道:“兄长想不明白之事,可是与我有关?”
谢洵依旧没有说话,不论如何,他不会欺瞒桓嫣,可此事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便只得沉默以对。
桓嫣望着他了然说道:“兄长不说话,那便是了。”
花园之中,周遭青葱丛丛,只听得无拘的鸟雀在枝丫停留,发出这吱吱的叫声。
谢洵一阵恍惚,他只看着桓嫣,也只看得见她,可却不知自己此刻该说什么,他甚至不敢轻易地呼气吸气。
他只嗫嚅着双唇:“嫣嫣……”他似有些懊恼。
桓嫣轻叹:“兄长便什么也不愿与我说吗?”
谢洵沉默半晌:“过些时日,我便回江夏了。”说罢他不禁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他此刻竟像最无担当之人一般,只想逃避。
桓嫣怔愣片刻,抬眸凝眉难言地望着谢洵。
她霎时冷声问道:“兄长这是何意?难不成兄长如今后悔当日从周国将我带回?”轻颤的尾音便像是此刻桓嫣的心尖,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洵,看着他与寻常无二的面容,企图从中找出一丝后悔。
“当然不是。”谢洵不觉上前半步,异常坚定地否定着,“只是……”
只是,桓嫣那一声一声的兄长,好似无一不暗示着谢洵,桓嫣只将他当做兄长对待。这无一不叫他退却不敢上前,他恐说破他对桓嫣的情意后,他再不是她最重要的兄长,更唯恐此事会伤害到她。
桓嫣心间蒙了一团又一团的迷雾,奶娘离开后,谢洵便是她在这世间最重要的人,他在她身边虽只有两年有余,可桓嫣此刻却无法想象,若是谢洵与她相行渐远,她该如何。
“兄长……”她轻声唤道。
谢洵唇口微微翕动着。
自上元灯会时了悟了自己的心意,不及多思便奔波千里救下药谷众人,他只得将这份纠结压在心底,积压许久而不得解。在知晓谢云泽对桓嫣的纠缠后,他险些没有压住。
多日来借着旁的事务躲着桓嫣,是不敢见她,亦是怕见到她后,他压不住心中的蠢动的情思,抛下所有的纠结,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