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嫣拿着玉箸夹着炙肉好一番品尝, 明明是最寻常的调料, 贺简简却能做出与旁人并不相同的风味。
她道:“年后我便要随阿爹去军中历练,就不能时时吃到简简阿姐的炙肉了。”
贺简简道:“你心中喜欢,桓大将军与公主也乐的支持, 多好的事呀。”她眼眸亮晶晶望着炉上的炙肉,在她看来,在这世道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已是天大幸事。
桓嫣闻言不禁扬了扬唇角:“简简阿姐说的不错。”她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又看想贺简简问道:“昨日我听人说道, 贺家命人在城外设的施粥的铺子有人闹事, 可抓着闹事的人了?”
贺简简尝了一口炙肉, 不紧不慢说道:“抓是抓到了,送了府衙, 却也是治标不治本。”她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桓嫣有些不解的看向贺简简。
贺简简解释道:“施粥之事因着是从贺家的账上走的, 并非公家之事, 故而自我及笄后, 父亲便将此事交给我打理。只是不知为何,每回我设铺子施粥, 总有流民闹事,不是嫌弃粥中粟米少了,便是嫌弃米粥之中有砂砾。”
桓嫣在庶务上并不十分精通,故而只默默听着贺简简说道。
贺简简这几日也是为此事烦扰不已:“我疑心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令人去查,却也查不到背后究竟是否有人撺掇。”
桓嫣问道:“从前贺家施粥的铺子可有人闹过事?”
贺简简愣了愣,回想一二说道:“倒也有过,但只是零星一二,不足为患。”从前她亦是跟着贺夫人在城外施粥,遇上闹事之人少之又少,不似如今,她每回设粥铺都有人闹事。
“嫣嫣的意思是,那些闹事之人是冲我来的?”贺简简须臾之间便明白桓嫣的意思。
桓嫣凝了凝眉:“简简阿姐可是得罪过什么人?”她不禁想起了贺家三姑娘贺穰穰。
贺简简看向桓嫣,她眸中闪过一丝沉思,她亦是想起了贺穰穰,若说她十多年来最大对头应当便是她三姐姐贺穰穰了。
可是随即,贺简简便在心底打消了这一怀疑。
“说来这舒城之中,说得上名号的闺中小姐,我多是与她们说不到一块儿去的。”贺简简说着不禁无奈地吐了吐舌,“但都是小儿女间的打闹,各自瞧不上对方。这样背地里使坏,应当是不会的。”
舒城的大半闺中小姐都是桓家军军中武将的女儿,这些姑娘多是爱舞刀弄枪,有些甚至随父兄在刀剑交集中来去走过一场。少有的文官家中姑娘,多好诗书,自是一派。
贺简简却不同,她瞧着本就清冷不好接近,不爱舞弄刀枪,也不爱诗词书画,反倒爱往田庄之中瞧那些佃户种地。故而武将家的女儿觉得贺简简文弱,文官家的姑娘嫌贺简简不通诗书。
桓嫣抿了抿唇,贺简简既然没有说起贺穰穰,要不便是不曾怀疑她,要不便是家丑不可外扬。故而她也没有再直言。
“若总有闹事之人,那贺家的施粥铺子恐怕很难继续设办下去。”桓嫣说道。她不禁有些可惜。
施粥本就是善事,冬日难熬,初春至青黄不接时亦然,舒城之中不仅贺家施粥,不少文官武将家亦是会设施粥施粮的铺子,将军亦然。这样亦能让冬日里少些流民与穷苦之人死去。
可偏生有人在此事上捣乱,桓嫣愈想心中愈气。
贺简简眉上亦是染了几分愁绪烦扰:“也只能多派些护卫了。”
两人暂且放下了此事,吃着炙肉又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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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泽被谢静熹身边的婢子引着往睦兴堂去时,路过花园,远远便瞧见,新芽枝丫隐约掩映中,桓嫣同贺简简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二人的笑声却清晰地传到了谢云泽耳中。
“那边是桓家妹妹吗?”谢云泽不禁多看了几眼。
引路的婢子微垂着脖颈,恭敬回道:“是我家姑娘同友人相聚。”她默默地皱了皱眉。
谢云泽深深看了一眼那隐隐绰绰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光,他跟着引路的婢子来到睦兴堂。
谢静熹正把玩着上元节桓嫣带回府上的蟠螭灯。
“崇安姑姑安。”谢云泽长身玉立站在门外对着谢静熹礼数周全地问安。
谢静熹闻声抬眸看向站在门外的少年,他比谢洵尚且年幼了几岁,眉目之间却是谢洵少有的温和。
“起罢。”谢静熹淡淡颔了颔首,她笑意亦是浅浅,“进来坐罢。”
她不曾见过谢云泽,但因着皆是南齐皇家同宗出身,哪怕是不曾见过的陌生人,甫一见面亦是能面带笑意地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