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应声看着谢静熹与桓潮生悠然离去。
桓嫣捂嘴笑道,“我瞧着阿爹说得也不错,兄长自该胆大些,莫要害羞。这面具还是不要带了。”她趁着谢洵不备,摘下了他的彩绘面具,便跑入了人群。“我不跟着兄长,兄长便莫要假正经了!”
谢洵又气又无奈地唤道:“嫣嫣!”他家小姑娘还当是因为有她在身旁,谢洵才对那些女子这般不假辞色。
他忙上前进到人群中,寻着桓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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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嫣摘了谢洵的面具,便跑入人群,一时甩开了谢洵。舒城比之洛京更加安然,重兵把守之下,十多年来都不曾有什么宵小敢在舒城犯案,故而也算是这乱世之中少有的安居之地。
她带着那彩绘的狼形面具,松泛安逸地在大街小巷中逛着,手上提着一盏花灯,期间有几个年轻人邀她皆被她拒绝。
见前面有人摆着摊子比射箭,桓嫣不禁上前去瞧,只是她还没有瞧清楚,便听周遭一阵吁声。
“这怎么可能射得下来。”
“我瞧着摊主便是刻意来刁难人的。”
“那孔眼那么小,那帮着铜钱的线又这么细,寻常人怎么可能射断那铜钱。”
嫣嫣走近了打眼一看,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处花灯摊子,舒城最大的灯笼铺子的老掌柜亲手制作了一盏蟠螭灯,上面画的便是舒城安居之像,燃起烛火,那灯布上的人影便像是活了一般。
摊主上前喜意盈盈地解释道:“实在是我家老爷子做的花灯精妙,往年设下重重字谜,却也有不服之人,故而今年小老儿特意设下此关,唯有能射下箭靶后边铜钱之人,才可带回这盏蟠螭灯。”
“可这未免也太难了些。”一旁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道,“虽说我们舒城皆尚武,可到底并非人人能百步穿杨。”
亦有人道:“这蟠螭灯属实精妙,可若是无人能射下这靶后铜钱,店家莫不是要你家老爷子这盏灯挂在店中镇店?”
摊主也不恼,只笑道:“也无不可。这盏蟠螭灯本便是我家老爷子感念这些年桓大将军为我庐阳百姓所做之事,而制作出来的。若是无人能射下靶后铜钱,我便将此挂在店中以作镇店之宝也无妨。”
在这舒城,不少人也都知晓,这花灯铺子的老掌柜,是当年从邓县迁居而来的百姓。
众人见状便知晓这摊主不会降低要求,看着那盏栩栩如生的蟠螭灯,也只好挑了别的花灯,遗憾地走开了。
人群渐渐散去了别处,桓嫣走上前。
摊主笑着招呼道:“姑娘可是要卖花灯?”
桓嫣轻轻摇了摇头,俏生生道:“店家,十文钱,给我三支箭便是。”
“姑娘也想试试?”摊主不禁皱眉,“前头可是有不少男儿试过,无一射中,姑娘不若看看旁的?”
他虽是好意提醒,可桓嫣却有些不乐意。
桓嫣皱眉问道:“怎么?男子可以,女子便不行了?”她从荷包中取了十枚银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自己从旁取了一支箭。
摊主无奈嘀咕道:“这小姑娘怎的听不出好赖话呢?”他低头将摊上的银钱收起。
还未抬头,便听得周遭不少人惊呼着:“还真射中了。”
他愣愣抬头,看着站在置放了弯弓的桌案前,脊背挺直如松柏一般的桓嫣,他有些不可置信。
“店家,这小姑娘真把你靶后的铜钱射下来了。”一旁有人带着惊吓与摊主说着。
彩绘面具之下,桓嫣扬着嘴角,满是笑意,她看着店家略带怀疑地上前检查落在地上的铜钱。
桓嫣笑道:“店家若是不信,可再绑一枚,反正三支羽箭,我才用了一支。”
摊主看着落在地上的铜钱和空心的箭靶后边,另一个箭靶上正中红心的羽箭,呆愣了片刻。
他连声道着“不用”,他令底下的人去取那盏蟠螭灯,自己则上前道:“方才是小老儿轻看姑娘了。望姑娘莫怪,这盏蟠螭灯便是姑娘的了。”
桓嫣摆了摆手,她道:“这好话得是初意不带成见才能是好话。”
摊主拱手称是,他接过后边伙计取来的蟠螭灯,送到了桓嫣手上。
桓嫣看着手上这盏蟠螭灯,不禁赞叹道:“不禁制灯的手艺精巧,这灯布上的画亦是惟妙惟肖。”
摊主笑道:“原画是一位游至舒城外乡客所绘,我家老爷子见到那副画作,便执意要将此制成蟠螭灯,又恐自个儿画不出这般巧妙如生的景象,便专门找到了那位公子,画得这幅景象。”
桓嫣点了点头,她看着灯笼上蕴藏的蓬勃向生之景,不禁道:“想来那作画之人,当是个达观乐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