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面面相觑,无人出价。
庄家继续道:“三千两第二次。”
“等等,”二楼隔间角落传来一道清婉的女声,“我出五千两。”
庄家一惊,随即唱价,三次均无人竞价,最后一锤定音。
“成交。”
庄家带着两名随从侯在隔间外,“请问姑娘,打算何时交割?”
“就现在吧,”迟晚卿从容步出隔间,“劳您带路。”
庄家将迟晚卿引领至后院便退了下去,院子里没有人,房门倒是敞着。
门前的大树下放着张椅子,迟晚卿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
片刻后,裴煊从敞开的房门中缓步走出。
“你果然来了。”他嗓子哑了不少,面色苍白,显得整个人都很阴翳。
迟晚卿朝他摊开手,“拿来吧。”
裴煊:“银票呢?”
迟晚卿合上掌心,托着下巴道:“什么银票?”
裴煊眼角微沉。
“哦,你是说方才叫价那五千两?”迟晚卿故作一副恍然的模样,旋即皱起眉头,“哎呀,我不过开个玩笑,我可没有五千两……裴公子莫不是当真了吧?”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裴煊声调渐冷。
迟晚卿依旧和煦道:“这样吧,我正好有件礼物送给裴公子。”
李江湖出现在院门口,他来到裴煊面前,将敞开的锦盒递到他面前。
迟晚卿再次开口,“不知裴二公子一条命,能否抵消掉那五千两?”
锦盒里血淋淋的,是裴焕的随身玉佩和三根手指。
裴煊额角青筋爆起,猛地合上盖子,咬牙切齿道:“这份大礼我收下了,慢走不送。”
他将云刀决丢掷给迟晚卿,转身就要回屋。
李江湖看了迟晚卿一眼。
“不急,”迟晚卿从椅子上起身,“账还没算完呢。”
裴煊身形微顿,没有回头,背着身开口道:“你还要算什么——”
账字还未说出口,颈侧突然一凉。
“噗嗤——”
赤红的血喷溅到他两步远的门扇上,快得让人没有反应过来。
裴煊睁大了眼,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发现怎么也堵不住,他想转身,最终却一头栽倒在阶前,永远倒在了这个明月当空的深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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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而过,回到奉州已经是一个月后。
迟晚卿驱马与沈玠并肩走在奉州热闹的主街道上。
两旁店铺鳞次栉比,繁华依旧。
看着熙攘的人群,迟晚卿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近一年的经历就像是做了一场真实无比的梦。
她遇见并且结识了很多以前只能在说书先生口中才听过的人,这些人里有的只是过客,有的成为值得信赖的朋友,她和他们吃肉、喝酒、打架、逃命。
到如今旧怨已了,即便不知前路如何,她也半分不会惧怕,她相信,只要和朋友,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么无论遇到何种困境,他们都能破局新生。
蓦地脸颊一凉,迟晚卿抬起头,望见灰沉沉的天空中,似有零星雪花飘落。
“怎么了?”沈玠问。
“好像……下雪了,”迟晚卿伸出手,掌心朝上,果然接到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她笑了笑,“真的下雪了。”
她顿了顿,又道:“沈玠,我想回羽渡山看看。”
说罢率先扬起一鞭,策马冲了出去,沈玠笑着跟上。
“我陪你一起。”
雪纷纷扬扬,从无尽的苍穹飘落,又无声无息地融入大地,飞鸿踏雪,所去之方向,是归途,亦是前路。
从此以后,无论哪里,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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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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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三月末。
沈玠赶在年前派人将羽渡山的小院进行了修葺与扩建,羽渡山离隐雪门不远,他也想让她可以从自己的家出嫁。
小院从两进变成了四进,还多了一个比庭院更大的花园。
开春后,沈玠又找来工匠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栽种新花,是以今年春天虽然来得迟了些,但却丝毫不影响这院子里的春意盎然。
临近婚期,花木点缀下的小桥流水和亭台轩榭相继挂上了红绸,到处都结彩张灯的,仆从们穿梭其间,脸上都挂着抑不住的洋洋喜色。
迟晚卿就比较闲了,她已经试好了嫁衣,整日无事,便待在后院看看话本,吃吃零嘴。
她的忙乱和紧张全留到了出嫁这天。
出嫁前一晚她几乎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又早早被叫起来梳妆,稀里糊涂上了花轿,又稀里糊涂入了新房,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拜过天地,坐在云霄院铺着龙凤呈祥金绣图样的床榻上了。
盖头几乎将她的视线完全挡住,只能看到满眼的红,她便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紧勾在一起的手指。